帝辛指尖剛觸到青銅鼎耳,鼎腹那猙獰的饕餮紋竟陡然間咬住了他的指節。“放肆!”他怒聲暴喝,猛地甩開手中酒樽,琥珀色的瓊漿潑灑在司母戊鼎之上。鼎內正烹煮的羌人肋骨發出“滋滋”聲響,好似在回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間,十二盞犀牛角燈同時劇烈晃動,將鹿台殿柱上的金箔映照得忽明忽暗。
“大王,九鼎已三日未進血食。”巫祝戰戰兢兢地跪在丹墀之下,額頭緊緊貼著地麵,聲音帶著幾分惶恐。帝辛眯起醉眼,凝視著鼎耳處殘留的齒痕,那分明是人的牙印,還沾染著昨夜被他賜死的鄂侯的血肉,散發著一股詭異氣息。
第三聲更鼓敲響之時,黑霧悄然漫入大殿。帝辛注視著司母戊鼎表麵,隻見甲骨文緩緩浮現,那些文字仿若有生命一般,從鼎足蜿蜒爬上鼎腹,像極了蜈蚣在啃食饕餮紋的眼球。“典九鼎氣運,換酒池七日不竭。”當鋪掌櫃的聲音仿佛裹挾著青銅鏽味,滾滾而來,震得鼎中肉湯泛起層層漣漪。
帝辛的佩劍瞬間出鞘,寒光閃爍,然而劍鋒卻突兀地停在半空。他看見鼎口升騰起的霧氣之中,酒池正以驚人的速度瘋狂擴張。瓊漿洶湧而出,漫過鹿台的玉階,轉眼便淹沒了整個朝歌城。那些被他殘忍剜心的諫臣、遭受炮烙之刑的諸侯、慘死蠆盆的宮娥,此刻竟都在酒液之中沉浮歡歌,場麵詭異至極。
“拿筆來!”帝辛一把扯斷冕旒,發間垂落的玉藻在鼎麵上敲出清脆聲響。當沾滿朱砂的狼毫輕點在鼎腹之時,九尊巨鼎同時發出淒厲悲鳴,鼎耳處的青銅竟滲出暗紅色的血珠,仿若在訴說著無儘的冤屈。
朝歌城在第七日黎明時分開始崩塌。帝辛赤腳踏過酒池中的浮屍,目光落在池底裂開的溝壑上,那裡湧出的並非泉水,而是滾燙沸騰的銅汁。司母戊鼎的饕餮紋正瘋狂吞噬著其他八鼎的紋飾,鼎腹之上漸漸浮現出八百諸侯的圖騰,每個圖騰都被青銅鎖鏈牢牢貫穿。
“報——周軍已破孟津!”傳令兵踉蹌著跌進大殿,右腿已被銅汁熔去半截,模樣淒慘。帝辛卻狂笑著一腳踢翻酒樽,眼睜睜看著青銅液體迅速爬上士兵的軀體,眨眼間將其熔鑄成一尊跪拜的人俑。
當周人的戰車轟然衝破鹿台宮門之際,九鼎正將最後一絲氣運輸往酒池。帝辛的冕服在高溫中瞬間化作飛灰,露出皮膚下如蚯蚓般蠕動的契約文字。他縱身躍入鼎中的刹那,恍惚間看見牧野戰場上的周武王突然衰老,那少年統帥的鬢角,竟早已落滿與自己相同的霜雪。
三個月後,班師回鎬京的周人車隊陷入泥沼。九鼎在雨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拉車的犀牛突然發狂,將最重的司母戊鼎掀入洛水。占卜顯示此鼎吞吃過量血食,已成“活鼎”,周王室無奈,隻得任其永沉河底。
次年驚蟄,洛水兩岸的農夫聽見河心傳來鼓樂之聲。有人看見鼎耳伸出青銅觸須,將祭拜河伯的童男童女拖入水底。巫祝剖開祭品腹部,驚愕地發現他們的心臟早已變成青銅材質的饕餮紋印。
千年之後,盜墓賊在商王陵找到半卷殘簡,上麵記載著令人戰栗的真相:那夜帝辛典當的不僅是殷商氣運,更把八百諸侯的命數煉成血鼎。每當華夏大地王權更迭,洛水深處便會傳來九鼎合鳴,那是初代契約者在收取利息,仿佛在提醒著世人,曆史的秘密從未真正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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