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四載755年)上元夜
長安平康坊的燈影將胡姬酒肆照得通明,波斯舞姬足鈴攪動著葡萄酒的醇香。金吾衛中郎將裴旻握著鎏金鸚鵡杯的手指突然僵住——杯沿殘留的胭脂印竟滲出細密血珠,這西域使節進獻的夜光杯,正是三日前貴妃賜給安祿山的生辰禮7。
子初時分,裴旻追蹤著杯底鐫刻的粟特文"阿娜希塔",潛入懷遠坊祆祠地窖。九層波斯地毯儘頭,胡商石染典正用銀刀剖開駱駝胃囊,取出三十七枚浸泡在膽汁中的鸚鵡杯胚胎。腥臭中混雜著龍涎香的味道,正是安祿山範陽府邸特供的熏香配方。
"將軍可知夜光杯要飲夠九十九種血才能通靈?"石染典的漢話帶著河朔口音,他身後站著個戴青銅儺麵的老者,手中星宿算盤正撥動著危宿的獸骨珠——正是二十年未現身的幽冥當鋪掌櫃。
儺麵人袖中飛出的當票落在血泊裡,甲骨文漸漸顯形:"天寶三載,安氏以九十九胡兒心頭血換鸚鵡杯一對"。裴旻突然想起七年前押送的那批西域戰俘,三百童子抵達範陽時隻剩半數,軍報寫著"水土不服暴斃"。
"此杯飲過貴妃唇脂、飲過聖人墨汁,今夜該飲將軍的..."石染典話音未落,裴旻腰間唐刀已斬碎三枚胚胎。黏液飛濺處,未成形的杯胎發出嬰兒啼哭,其中一枚赫然長著安祿山特有的三目重瞳。
五更梆響時,裴旻握著當票闖入興慶宮。沉香亭畔的鸚鵡杯正在石階上自行搖晃,杯底粟特文滲出血線,在地上勾勒出範陽至長安的驛道圖。他突然看懂那些血珠的軌跡——每處驛站都對應著星宿方位,而杯中殘酒映出的竟是北鬥杓柄指向馬嵬坡。
高力士帶來的密報證實了最壞猜想:安祿山以九十九對鸚鵡杯為信物,在河北道蓄養了九十九支私軍。每支軍隊的虎符,正是用對應生辰的胡兒頭骨製成,今夜子時將通過杯中血線同時起兵。
七月十五中元夜,裴旻帶著淬毒的夜光杯潛入華清宮。安祿山在貴妃麵前表演胡旋舞時,杯中突然騰起靛藍火焰——那是用陣亡唐軍骨灰特製的磷粉,沾到胡商特供的龍涎香瞬間爆燃。
當安祿山拍打錦袍火苗時,懷中掉落的九十九枚骨製虎符被席間暗藏的磁石陣吸附。裴旻揮刀斬碎七星燈架,二十八枚星宿銅釘精準嵌入虎符眼窩,將操控私軍的星象之力引向驪山斷層。
次年六月潼關失守,裴旻在逃難人群裡再次見到那對鸚鵡杯。杯身裂紋中遊動著當初九十九胡兒的血絲,此刻正在飲馬驛的井水裡瘋狂增殖。當他揮劍斬碎最後一隻夜光杯時,血水竟在空中凝成安祿山的臉,用粟特語嘶吼著:"阿娜希塔的詛咒才剛剛開始..."
二十年後,日本遣唐使在難波港打撈起沉船貨箱。裝著《長恨歌》手稿的銅匣裡,靜靜躺著半枚鎏金杯耳,杯壁殘留著楊貴妃的胭脂和裴旻的血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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