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簷角墜星時,萬卷禁書化磷蝶
紹興十二年三更,臨安城飄起帶著焦糊味的細雨。更夫趙老四揉著被煙熏紅的眼,眼睜睜看著那簇從秦相府"格天閣"竄出的火苗,像毒蛇般順著《紹興和議》的金邊抄本蔓延至整條禦街。火光照亮他手中銅鑼的刹那,鑼麵"忠正"二字突然滲出墨汁般的血水——這分明是三個月前冤死獄中的嶽將軍府門匾殘漆!
豐樂樓酒旗燃成灰燼時,刺客林衍正蹲在瓦礫堆裡扒拉焦黑的賬冊。手指觸到片溫熱的青銅魚符,符上雙魚逆遊的紋路中,竟嵌著幾粒未化的冰片。"火裡摻了遼東寒石粉,"醫女慕容九用銀簪挑起殘灰,"遇水則爆,專燒磚木接縫。"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瓦當爆裂的脆響。十八處火頭同時在禦街兩側竄起,火蛇精準繞過史彌遠的彆院,直撲樞密院架閣庫。濃煙中飛出無數閃爍綠光的紙蝶,林衍劈手抓住一隻,蝶翼上用女真小字寫著:"癸未年臘月廿三,完顏亮密會史浩於鎮江。"
"是《武經總要》的人皮封麵包紙!"慕容九突然扯開他衣襟。林衍低頭看見自己胸口不知何時趴著三隻紙蝶,灼痕拚出秦檜管家的臉。
潛火隊的水龍車陷在望仙橋時,橋洞下浮出七具手挽手的溺屍。每具屍身後背烙著"格天"火印,腹腔卻塞滿乾燥的樟木屑——這分明是防火秘術!
"死者是樞密院編修官。"慕容九翻檢屍懷掉落的魚袋,袋中委任狀墨跡簇新:"著王璞任臨安府通判..."她突然冷笑,"這位王大人,去年臘月就因私通金國被斬首了。"
林衍用銅錢刮開屍首耳後,青紫皮下赫然刺著北鬥七星。當錢幣移向天權星位,死屍猛地睜眼嘶吼:"鳳凰山...萬人坑..."吼聲被更刺耳的鉦鳴切斷。三百名戴青銅麵具的潛火兵圍住河岸,為首者腰間雙魚符濺著新鮮血點。
被押進太廟地宮時,林衍的靴底黏著片異常沉重的火灰。借火炬細看,灰燼裡凝著無數針尖大的金鱗,鱗片紋路竟與西湖底淘出的"錢王祭海金龍"如出一轍。
"火場撿的?"史彌遠從陰影中踱出,鹿皮靴碾過金鱗,"錢鏐當年用九百九十九名工匠鑄此龍鎮火,可惜..."他突然掀開地磚。
地下水脈中沉浮著數十條青銅鎖鏈,鏈身刻滿《禹貢》山川,卻拴著戴宋軍皮弁的骷髏。慕容九倒吸寒氣——這些是七年前采石磯之戰的失蹤水師!
"錢王鎖龍鏈拴忠骨,臨安火怎敢不滅?"史彌遠輕笑。林衍突然揮銅錢斬向鎖鏈,金鱗灰遇水暴漲,將忠骸炸成漫天磷火!
當林衍撞開大理寺案牘庫,梁上正懸著樞密院使張俊。這位"中興四將"之一腳踝係著焦黑的《紹興和議》原本,火舌沿著絹帛"歲貢銀絹"條款一路燒向房梁。
"秦相當年讓我構陷嶽將軍..."張俊喉管發出風箱般的嘶鳴,"條件是把他的《滿江紅》填進和議賠款清單..."
突然有箭矢射斷懸繩。張俊墜入火堆的刹那,懷中被烘烤的蠟丸炸開,滾出枚刻著"天日昭昭"的玉印——正是嶽帥蒙冤那日摔裂的節度使官印!
屋外傳來慕容九的尖嘯。林衍衝出去時,隻見她左臂紮著支青銅弩箭,箭尾係著半卷燃燒的《武經總要》,書頁間赫然描著鳳凰山萬人坑的方位圖。
史彌遠站在觀星台冷笑時,全城火焰突然倒卷向空中,凝成朱雀星宿的圖案。林衍劈手奪過青銅麵具軍的雙魚符,符內暗格掉出冰片藥丸。
"寒石粉解藥隻夠一人份。"史彌遠逗弄著籠中金絲雀,"你救女人還是救滿城百姓?"
林衍突然將藥丸彈進雀籠。慕容九銀簪刺穿史彌遠腳踝的刹那,林衍扯開衣襟——他胸口貼滿從火場收集的金鱗,鱗下壓著嶽帥玉印殘片!
"錢王鎖龍鏈不是用來鎮火..."林衍拽斷史彌遠腰間魚符,"是讓西湖水倒灌臨安城的機關!"雙符碰撞瞬間,墨汁般的暴雨傾盆而下,火焰在雨中化作無數嘶鳴的鬼影。
三個月後,有人在西湖雷峰塔基挖出塊焦黑的石碑。碑文記載著紹興八年宋金密約的真相,落款處"秦檜"名字被火焰灼成鳳凰形狀。而臨安孩童流傳起新童謠:"朱雀羽,化火雨,燒儘格天萬卷虛..."
慕容九在清理廢墟時,從史彌遠書案灰燼裡抖出張燒剩半邊的黃麻紙。紙上是用女真文寫的收據:"收大宋樞密院《武經總要》八十二卷,抵紹興十一年歲貢銀三十萬兩。"日期恰是嶽飛遇害前三天。
林衍把收據折成紙船放入運河。小船漂過豐樂樓焦黑的梁柱時,水麵突然泛起血泡——那些沉在河底的青銅麵具,正隨著暗流悄悄聚攏成二十八宿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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