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浸透血水的紗布,裹著青嵐河的冰寒滲入鐵石城垛口時,守城士兵張九正用凍裂的手指擦拭狼頭紋盾牌。
盾牌內側新刻的蓮花圖騰突然滲出暗紅液體,順著紋路蜿蜒如活物,他驚覺那不是露水,而是數十細如發絲的血蛭正從磚縫裡鑽出,口器上的幽光刺破晨霧,像千萬枚懸空的毒針。
“警報!血蛭——!”張九的嘶吼卡在喉嚨,一隻血蛭已吸附在他脖頸,吸盤張開的瞬間,甲胄下的皮肉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城牆巡邏隊的梆子聲驟然變調,三長兩短的節奏撞在結冰的城磚上,卻被更密集的“沙沙”聲淹沒——西城牆的排水孔裡,暗紅色的流淌著數百隻血蛭,每隻血蛭都有巴掌大小,體表的絨毛在晨光中泛著金屬冷光,口器割裂空氣時發出蜂鳴般的銳響。
北蕭城的警鐘幾乎同時炸響。陳嘯拄著玄鐵劍衝上樓頭,看見東城河的冰層下翻湧著詭異的暗紅波紋,成千上萬的血蛭正用口器鑿穿冰麵,破裂的冰棱間滲出黑紅色的黏液,將護城河染成流動的煉獄。
數息之後,修為較低的顧百川也是來到了城頭的位置查看著城頭之下的情況。
“想不到它們這麼快就蔓延到這裡了.....不過就眼下的這個數量還不算太多,看來這還隻是風暴的邊緣。”顧百川麵色沉凝地分析著眼下的局勢。
與此同時,鐵石城這邊也是遭遇了同樣的情景。
“用滾油!”鐵石城城主趙岩的怒吼穿透混亂,士兵們將煮沸的牛油潑向城牆,青藍色的火焰舔過血蛭群,卻見它們打頭陣的那一部分雖然被滾燙的火油給燒死了,但是後麵的密密麻麻的血蛭還在不顧生死地順著城牆往上爬著。
眼前的這般場景也是讓在城頭督戰的趙岩心頭一涼:“看來這次的情況沒有這麼簡單了.....”
青嵐河的方向,血蛭群的先頭部隊已突破兩道防線,它們在冰麵上留下的黏液痕跡發出磷火般的幽光,宛如死神的指印。
青嵐河的晨霧被東南風卷成稀薄的紗,像一塊被揉皺的素絹,半透明地籠罩著河岸。
北蕭城屯衛校尉張猛踩著凍裂的河岸泥土,甲胄下擺掃過叢生的蘆葦,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驚起數隻銜著蟲屍的烏鴉。
那些烏鴉羽毛油亮,喙間還滴著暗紅的黏液,撲棱翅膀時抖落的血蛭殘肢掉在結冰的河麵上,發出"嗒嗒"的輕響。
他身後三百民壯分成三隊,前隊扛著浸透硫磺的麻袋,麻袋邊角磨出破洞,金黃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在泥地上畫出蜿蜒的金線;中隊推著盛滿鬆脂油的四輪木車,車輪碾過碎石時發出"吱呀"的呻吟,木桶縫隙滲出的油液在地麵凝結成琥珀色的硬塊;後隊手持長柄鐵勺,木勺柄端纏著浸過雄黃酒的麻布,酒液順著布紋滴落,在枯草上留下深褐色的斑點。
"按圖把暗渠入口全標紅!"張猛的環首刀重重磕在半人高的界碑上,刀身與石質界碑碰撞出刺耳的銳響,震落的鐵鏽與河岸硫磺粉混合,在潮濕的泥土上爆出細碎的藍火。那火焰呈幽藍色,如同鬼火般跳躍,轉瞬即逝,卻在地麵留下焦黑的痕跡。
什長們展開羊皮地圖,地圖邊角磨損嚴重,露出底下褐色的皮革,他們用朱砂在“鷹嘴崖支流亂葬崗舊道”等標記旁畫圈,朱砂筆觸在羊皮上暈開,像新鮮的血滴。
民壯們立刻將染血的麻繩係在對應的柳樹枝頭,繩結裡還塞著搗碎的艾草,綠色的草屑混著暗紅色的血,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當第一波血蛭群如暗紅絲線從暗渠湧出,它們蠕動的身體在水中形成詭異的波紋,宛如被風吹皺的血綢。
前排民壯齊聲呐喊,胸腔震動的聲浪讓水麵泛起漣漪,他們將燃燒的硫磺包擲入青嵐河,包裹著硫磺的麻布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尾端拖著青藍色的火舌。
火焰接觸水麵的刹那,"滋滋"聲此起彼伏,青藍色的火焰在水麵蔓延,形成一道蜿蜒的火牆。
血蛭觸碰到火焰的瞬間便蜷成焦黑的麻花,蟲體爆裂的"劈啪"聲與鬆脂油沸騰的"咕嘟"聲混在一起,如同密集的鼓點,驚得河底遊魚紛紛躍出水麵,銀鱗在陽光下閃爍,卻又迅速落入滾燙的水中,翻出雪白的肚皮。
張猛的刀突然刺入三尺外的漩渦,刀刃切開水麵時發出"噗"的悶響,刀尖挑起的血蛭正用吸盤吸附船板,它的身體呈半透明的赤紅,環紋間泛著詭異的金光,宛如被淬火的鐵絲,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
"三號漩渦有異動!"他手腕翻轉,肌肉在甲胄下隆起,將血蛭甩進沸騰的油鍋,油花瞬間騰起,發出"滋啦"的爆響,腥臭的白汽直衝天際,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後排新丁陳九嚇得後退半步,草鞋踩在一塊鬆動的河石上,身體晃了晃,卻被身旁老兵一把拽住——老人袖中滑出半塊燒焦的餅,餅麵用指甲刻的狼頭紋裡還滲著露水,那狼頭的眼睛處缺了一角,像是被咬掉的痕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鐵石城方向傳來沉悶的弩響,聲音穿透晨霧,帶著金屬特有的顫音。北岸守將李橫的神臂弩陣列已在三丈高的土坡上架設完畢,弩機摩擦的"哢嗒"聲此起彼伏。每支弩箭都浸過硫磺與雄黃酒的混合液,箭頭綁著曬乾的艾草火撚,火撚末端還滴著未乾的酒液。
當血蛭群踏冰渡河時,萬箭齊發的銳響震得河麵冰層迸裂,"哢嚓"聲如同雷暴,燃燒的艾草在半空劃出金色弧線,像無數流星墜落,將蟲群籠罩在火網中。未被射中的血蛭竟在冰麵上留下串串焦黑的足跡,那些足跡宛如黑色的藤蔓,在潔白的冰麵上瘋狂蔓延。
武庫署丞王石撞開雜物間木門時,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像一場細密的灰雨,蓋住了橫梁上懸掛的狼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