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窗外那株老梅樹不知何時開了幾朵早花,淡粉色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露,在微風中輕輕顫動。
春桃輕手輕腳地撩開藕荷色紗帳,見小晴已經醒了,正睜著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望著帳頂。
“小姐醒了?”她聲音輕柔得像三月裡的柳絮,生怕驚擾了主子。
小晴微微轉頭,烏黑的長發在錦枕上鋪開,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她今日氣色比昨日好些,但唇色仍淡得近乎透明。
“嗯……”剛應了一聲就牽動內傷,疼得小臉皺成一團。
夏荷端著銅盆進來,盆中熱水蒸騰著嫋嫋白霧。
她個子高挑,明明比春桃還大兩個月,行事卻總帶著幾分毛躁。“小姐,奴婢扶……”話沒說完就被春桃瞪了一眼。
“輕些。”春桃小聲提醒,自己先上前墊好軟枕,才讓夏荷幫忙扶起小晴。
兩個丫鬟配合默契,一個負責托著後背,一個慢慢調整靠枕的高度。
晨光裡,小晴散落的長發泛著烏木般的光澤。
春桃取來桃木梳,動作輕柔得像在梳理最珍貴的絲線。
“小姐今日想梳什麼發式?”她動作輕柔、小心翼翼,一下一下地給小晴梳理著滿頭黑發。
“簡單些……”小晴聲音虛弱。“躺著不硌著就好。”
春桃會意,將長發分成兩股,鬆鬆地挽成垂掛髻。
她特意選了柔軟的絹帶,淡粉色的絲繩纏繞在發間,末梢還綴著兩朵絨布做的小梅花。
沒有金銀珠翠,卻襯得小主子越發嬌俏可人。
“小姐喝水。”夏荷遞上溫熱的蜂蜜水,杯底沉著兩片嫩綠的薄荷葉。
小晴剛抿了一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水珠濺在衣襟上,一縷鮮紅順著唇角滑落,在白瓷般的肌膚上格外刺目。
“小姐!”春桃手裡的木梳啪嗒掉在地上。
夏荷慌得差點打翻銅盆,手忙腳亂去掏帕子。
小晴捂著胸口緩了緩,強撐著安慰她們。
“彆怕……就是……”每說一個字都要停頓一下。“呼吸道出血……不礙事的……”
她說的事實話,這一點點血不過是因為咳嗽動作太大撕裂傷口罷了,沒有大量失血,問題不大。
當然,疼肯定是很疼的。
但看到眼前兩個丫鬟哭得可憐兮兮,好像她這個主子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她這才出言寬慰。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沒事,但兩個丫鬟不知道啊。
看到自家主子又吐血了,自然是慌得不行。
春桃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她輕輕抱住小晴單薄的身子,感覺懷裡的人兒輕得仿佛沒有重量。
“小姐彆說話了……求你了……”她聲音發顫,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每個丫鬟都害怕自己跟了壞主子。
但此時此刻,春桃看著唇邊還掛著血跡的小主子居然還在安慰自己,居然第一次升起自家小主子不要好得這麼過分的念頭。
窗外,那株老梅又落下幾片花瓣。
夏荷紅著眼眶擰了熱帕子,動作笨拙卻溫柔地擦去小晴額角的冷汗。
“藥……”小晴虛弱地指了指案幾上的藥包。
春桃抹著眼淚點頭。
“已經熬上了,用的是新摘的雪梨做藥引。”她突然哽住,因為小晴正用那雙清澈的杏眼望著她,眼裡帶著了然的笑意——小姐自己就是大夫,哪需要她多解釋?
陽光漸漸爬上了梳妝台,銅鏡裡映出三個人的身影。
春桃繼續梳著那如瀑的長發,動作比之前更加輕柔。
夏荷跪坐在腳踏上,小心翼翼地幫小晴係好繡鞋上的絹帶——鞋麵上繡著胖乎乎的錦鯉,是春桃昨夜趕工做的,鞋底墊了厚厚的棉絮。
老梅樹還在窗外簌簌地落著花,淡粉色的花瓣飄進窗欞,有一片正好落在小晴的膝頭。
春桃正要拂去,卻見小姐輕輕捏起那片花瓣,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柔弱的笑。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窗外傳來工人們勞作的聲音,鋤頭敲擊泥土的悶響與遠處牛車的軲轆聲交織在一起。
十一推門入內,瞬間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帕子一角染血。
他皺眉看向小晴。小晴卻朝他搖了搖頭。
十一在小晴麵前坐下,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兩個丫鬟給小晴喂粥。
春桃夏荷作為丫鬟,這伺候主子的工作自然是非常熟悉的,做了千萬遍,但如今被陛下這樣子看著,瞬間就汗流浹背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們可太清楚陛下對自家小主子的重視程度,若是陛下看到她們的伺候有什麼不妥,出了什麼差錯……
屋內卻靜得出奇,隻有銀匙偶爾碰觸瓷碗的清脆聲響。
春桃捏著銀匙的手微微發抖,勺子裡盛著半勺熬得濃稠的肉粥。
她小心翼翼地遞到小晴唇邊,眼睛卻忍不住瞟向坐在一旁的皇帝陛下。
十一今日穿著靛青色常服,腰間隻懸著一枚羊脂玉佩,修長的手指在膝頭輕輕敲擊,目光卻始終落在小晴蒼白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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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用些吧?”春桃聲音發顫,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