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斌正手上拎著一個紙團,朝著小晴的房間走去。
邊走還一邊將紙團揉緊,忽聽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透過打開的窗戶往房間裡一瞧,正對上一雙霧蒙蒙的杏眼。
任二少爺僵在窗前,手裡還捏著未擲出的紙團。晨光透過石榴樹的枝葉,在他月白色的錦袍上投下斑駁光影。
小晴擁著錦被坐在床頭,睡得翹起的碎發還支棱著,白嫩的臉頰上壓出了幾道紅印子,顯然剛被窗外的動靜驚醒。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長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撲閃了兩下,忽然瞥見二哥手裡攥著的紙團,頓時清醒過來。
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卻見床上的小姑娘忽然嘴角一撇,小臉上滿是委屈的表情。
“二哥,前些日子你可是說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小晴擁著杏子紅的錦被,睡得蓬鬆的碎發像小貓炸毛似的翹著,說話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軟糯。
任斌反手一甩,紙團骨碌碌滾到了一旁。
“小晴這是哪裡的話,這紙是我昨日整理出來的行程,近日事務繁忙,免得疏忽忘事,昨晚睡覺前專門整理的,就為了出門前看一眼,剛看完準備揉吧揉吧扔了的。”任斌笑著,隨口扯了一個理由。
“我這是太久沒見四妹了,幾日不見甚是想念,臨走前想多看一眼。”
“哦~?”小晴拖長了尾音,眼底卻已閃過狡黠的光。
“二哥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幫忙呢!”
她從被窩裡伸出白生生的腳丫,輕輕踢了踢床頭的矮幾。
那瓶“橘井天香”隨著晃動泛出琥珀色的光暈。
“喏,春蘭春梅就在大房院子裡候著呢。”她歪著頭,漆黑長發如瀑滑落肩頭,說著突然打了個小哈欠,像隻偷到腥的貓兒般縮回被窩,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任二少爺自然是知道小晴這些日子在乾什麼。
小晴昨天突然帶著幾個小姑娘就出了京城,雖然有了餃子坡生產隊收容了大片難民,再加上五城兵馬司駐軍的存在,京城周邊的治安非常好,但畢竟是走出京城,還是存在危險的。
小晴離開京城的瞬間,陳瑾鬆就跟上她了。
不僅僅是陳瑾鬆,連江小雪也跟上了。
隻是兩人互相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一直都是你跟你的,我跟我的。
所以小晴讓他去找春蘭春梅,任斌瞬間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這是把自己的工作甩他頭上了!
這國公府裡,他爹任國公是將商鋪甩給他打理了,大哥任明主打的就是一個不粘鍋,整天吟詩作對花前月下風流得很。
朝廷上,新皇十一也將餃子坡生產隊甩給他了。
包括之後給鹿省培養的後輩乾部工作,也全部丟給他了。
現在,就連眼前的小妹都給他丟工作了!
任斌拳頭硬了,非常具象化地額頭上出現了一個“井”字青筋。
任斌剛要開口,卻見被窩裡又伸出一根嫩藕似的手指。
“那胭脂鋪的瓦匠說今日要封簷口,二哥哥順道幫我盯著可好?”她眨了眨眼,晨光在那長睫毛上跳著金粉。
任斌一愣,然後一臉無語地看向對方。
“你真是一點活都不乾是吧?”
“怎麼能是一點活都不乾?我昨晚可是乾到了子時!要不然這一瓶‘橘井天香’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我若是不呢?”任斌還是想要掙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