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井天香取的是百年老橘樹的花,每日寅時采含露初綻的花苞,用天山玉杵搗出汁子……”
仙飄飄的掌櫃趙德福站在鎏金多寶閣前,聲音不疾不徐地念著背熟的詞兒。
他生得白淨富態,穿一身靛青杭綢直裰,腰間懸著塊和田玉佩——那是二少爺賞的,專為今日開張佩的。
此刻他撫著三縷胡須,眼角餘光掃過滿堂貴婦,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突然壓低聲音。
“最難得的是蒸花露的水,須得是晨起橘林枝葉上收集而來的朝露……”
“呀!”工部尚書家的雙胞胎小姐同時掩口驚呼,鵝黃衫子那個急急追問。“那麼多珍稀原料?!這樣子的話,這橘井天香怎的才賣88兩銀子?”
趙德福笑著朝著身側虛空拱手。
“這是我家四小姐想著給京城各家小姐夫人送一點禮物,這才做的虧本買賣!”
“賣完這一遭,這橘井天香的香皂想要88兩銀子買到?!想都彆想!”他說著話,配合著哼了一聲,臉上滿是驕傲神色。
然後又歎了一口氣。
“四小姐知道因為大夏災情緣故,就算京城算是一方淨土,但還是受到了波及,城內物價飛漲,各家都不容易,專門下調了價格,做了這虧本買賣。”
“為此,四小姐還專門叮囑,這開業第一天,所有人享有八點八折優惠!”
隻見他又從描金翠玉盒中取出一塊香皂。
那皂體通透如琥珀,裡頭竟真能看見幾點橘瓣似的紋路。
他手腕一翻,香皂在晨光裡轉出七彩光暈。
“諸位夫人請看,這‘金絲蜜紋’便是橘林晨露煉製而成特有的明證……”
“我要五個!”戶部郎中夫人突然高喊,翡翠鐲子磕在櫃台上‘鐺’地一響。“現銀!”
這一嗓子像往滾油裡潑了瓢冷水。
穿遍地金馬麵裙的鹽運使夫人直接解下荷包。
“我出雙倍價,要十盒!”她身邊丫鬟立刻補充。“我們夫人要送進宮太後娘娘的!”
不同於檀香香皂與玫瑰香皂,橘井天香作為高端商品,都是獨立包裝的,精致的匣子,一盒就一塊。
趙德福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
這些說辭都是四小姐親自教的,連停頓的節奏都排練過十幾遍。
他作勢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
“諸位夫人且慢……這橘井天香每月隻得……”
“每月?”昭武將軍夫人孔雀羽扇“啪”地合攏。“難道不是隨到隨買?”
“夫人明鑒。”趙德福苦著臉拱手。“單是采花就要三十六個未破瓜的丫鬟,戴著銀指甲一朵朵掐下來。蒸花露的銅鍋還是特地從……”
“少廢話!”長公主府的嬤嬤突然排眾而出,鎏金護甲敲著櫃台,“公主府要二十盒!”說著甩出張墨跡未乾的銀票,上頭“紋銀兩千兩”的字樣看得眾人倒吸涼氣。
二樓賬房裡,小晴透過雕花窗欞看得真切。
她咬著唇瓣忍住笑,發間的白玉小花卻顫個不停。
這些說辭她本隻當玩笑寫來,是學著記憶中那些推銷人員的套路寫的,誰知趙德福演得比戲台上的老生還逼真。
不但神態語氣滿分,甚至連一下台詞還修飾過了,比小晴本人寫出來的原台詞好多了。
那什麼“三十六個未破瓜的丫鬟戴著銀指甲一朵朵掐下來的花瓣”可就是掌櫃趙德福的臨場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