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十一的指示,驛丞與跑堂夥計的動作非常快,幾個來回便備好了幾大盆熱水。
“砰——”
廂房的雕花木門被重重關上,震得窗紙簌簌作響。
小晴的後背抵在門板上,急促的呼吸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指尖仍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指甲縫裡嵌著乾涸的血痂和泥土顆粒。
她在抖,並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此時她的狀態也非常不好。
因為馬匹顛簸,那種嚴重的類似於暈車狀態下她一直沒有胃口好好吃飯。
半天時間就吃了那半塊栗子糕。
沒有好好吃飯讓她原本就有的低血糖症狀似乎更加嚴重了,再加上長時間趕路顛簸的疲憊,此時的小晴止不住地小嘴微張,呼呼地小口喘著氣。
她回想著手術步驟,一方麵是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另一方麵也是為接下來的外科手術做準備。
“雖然無法做到真正的無菌手術室,但也要儘量保證乾淨,剛才沒在樹林裡直接施術是因為一個乾淨整潔的室內肯定比樹林裡好。”
“無菌環境……創造相對無菌的環境……”
現代醫學的記憶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小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環視房間:榆木床榻平整堅固,適合作為手術台;窗邊的案幾可以用來擺放器械;最重要的是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能最大限度減少空氣中的汙染物。
她快步走到床前,將藥箱重重放在腳踏上。
江小雪安靜地躺在那裡,素白的中衣已被血浸透成暗紅色,胸口和右腹的槍傷仍在滲血。
小晴伸手探向頸動脈——脈搏微弱而快速,這是典型失血性休克的早期表現。
這也是自然的,武功再高,失血過多也是危險的。
“失血量估計在1000毫升以上了……”小晴低聲自語,手指輕輕按壓江小雪的眼瞼觀察毛細血管再充盈時間。“脈搏細速,皮膚濕冷,已進入失血性休克代償期……”
小晴迅速解開江小雪的衣帶,完整暴露傷口。
胸口子彈入口約1厘米,這個位置幸運地避開了重要臟器;
腹部傷口則因戰鬥時的劇烈動作被撕裂至5厘米寬,彈頭仍嵌在肌肉組織中。
也許是因為江小雪的有意識抵擋,胸口處的傷口看起來輕多了,甚至已經止血,隻有腹部傷口還在往外淌血。
“腹部傷口優先處理……必須立即控製出血……”
小晴趁機取出藥箱中的器械。
經過沸水煮過的止血鉗、手術刀和探針整齊排列在油紙上。
她將一塊棉布浸入現有的燒酒中,開始擦拭器械表麵。
“得虧之前因為給十一處理的傷口多了,想要這樣一套趁手的工具,所以畫了圖紙讓二哥找人打造了這一套止血鉗手術刀……”
門外,某個經常接受小晴外科手術的人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門內,小晴可顧不得外頭的動靜,她還在喃喃自語地說著話呢。
雖然此時她小臉煞白滿頭大汗、一副氣喘籲籲的疲憊模樣,但此時的她卻覺得自己的精神非常集中。
“這世界的燒酒酒精濃度不足……但總比沒有好……”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每次處理傷口都做不好消毒這一步,回頭得先把蒸餾的技術弄出來,反正我們製香的時候也用到過蒸餾器,弄幾個蒸餾高度酒也不麻煩……”
“我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現在哪裡是想蒸餾酒的事情……”
小晴用燒酒浸透的棉球從傷口邊緣向外螺旋式清潔,特彆注意清除火藥殘留。
撕裂的傷口邊緣參差不齊,部分組織已經缺血壞死。
小晴棉球劃過傷口的時候,能感覺到江小雪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那也是自然的,武功再高,也還是會疼的。
小晴動作極快,從腳邊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取過桌子上的水杯就用瓶子裡的藥粉兌了半杯藥水。
這瓷瓶裡,自然是她後來重新配的“麻沸散”。
前麵配的讓她自己一個人一口悶了,這一瓶子麻沸散自然是新配的。
小晴將杯子湊到江小雪的唇邊,卻被一隻手突然伸來捏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要給床上的江小雪灌藥的動作。
小晴抬頭,這才發現江小雪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雖然那張姣好的麵容依舊帶著失血的泛白,但那雙盯著她看的眼睛卻閃閃發亮。
“相信我。”小晴直視對方雙眼,與之對視了片刻。“喝點,你也好受些,好好休息才能更快恢複狀態。”
江小雪扯出了一個笑容。
少女的臉上毫無血色,不但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反而因為這一份脆弱給她平添了幾分平常少有的破碎美感。
她拿過小晴手中的杯子,微微撐起腦袋一口便將那半杯麻沸散喝了下去。
小晴接過對方手中已經空掉的被子,江小雪的手無聲滑落,小晴再看過去,對方已經閉上了雙眼。
小晴隨手將那個杯子丟到一邊,拿起工具便繼續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