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透墨汁的絨布,嚴絲合縫地壓在盛天集團總部大廈的玻璃幕牆上。頂層總裁辦公室裡,水晶吊燈的光芒被調至最亮,刺得顧延霆眼眶發酸。他麵前的紫檀木辦公桌上,攤著一份打印出來的《盛天集團海外資產配置報告》,密密麻麻的數字此刻卻像一群蠕動的螻蟻,爬得他心口發慌。
“叩叩叩——”
敲門聲輕得像一片落葉落地,卻讓顧延霆猛地一顫,手中的古巴雪茄險些掉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進!”他低吼一聲,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
特助陳峰推門而入,西裝革履依舊筆挺,但額角滲出的細汗卻出賣了他的緊張。他手裡捧著一個加密文件夾,腳步遲疑地走到辦公桌前。
“顧總,”陳峰的聲音壓得很低,“法務部那邊……關於東南亞幾個離岸公司的股權變更申請,銀行那邊又卡住了。”
顧延霆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如獸:“卡住了?我前天不是讓你把所有關係都打點好嗎?瑞士銀行、開曼群島的賬戶,哪個不是我花了十幾年鋪的路?現在告訴我卡住了?”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鎮紙,狠狠砸在報告上,紙張被震得飛散,數字像雪片一樣飄落。陳峰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喉結滾動著:“顧總,銀行那邊說……說接到了國際反洗錢組織的協查通知,所有涉及盛天集團的大額資金流動都需要進行72小時的額外審核。而且……而且警方今天下午派人去了財務部,說是要調取近三年的審計底稿。”
“審計底稿?”顧延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突然發出一陣短促而尖銳的笑聲,“林婉清那個賤人自首,不過是個開始!他們想查什麼?查我當年怎麼拿到城東那塊地?還是查盛天娛樂那些年捧紅的藝人背後的交易?”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毯上來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如同他此刻狂跳的心臟。窗外的城市燈火輝煌,曾經在他眼中是臣服於他的疆土,如今卻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讓他渾身不自在。
三天前,當林婉清自首的消息通過陳峰的手機彈出時,顧延霆正在私人會所打高爾夫。他當時隻是輕蔑地笑了笑,以為那不過是林婉清又一次試圖引起他注意的把戲。直到第二天,市經偵支隊的隊長親自帶著搜查令來到盛天集團,他才第一次感到了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顧總,法務部的王律師說,警方這次的調查範圍很廣,不僅涉及商業欺詐,還提到了……提到了八年前那場火災。”陳峰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了耳語。
“火災?”顧延霆的腳步猛地頓住,背脊瞬間僵硬。八年前那場吞噬了林氏舊廠房的大火,是他深埋在心底最隱秘的刺。當年他用一些“手段”拿到了林氏破產後的地皮,對外隻說是意外,難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抓起桌上的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麵傳來一個慵懶的男聲:“顧總,這麼晚了還惦記著我?”
“少廢話!”顧延霆咬牙切齒,“我讓你處理的那些東西,處理乾淨了嗎?城東倉庫裡的那些賬本,還有服務器裡的備份數據!”
“顧總,”對麵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玩味,“您之前不是說那些東西是護身符嗎?怎麼,現在覺得燙手了?”
“我讓你處理!”顧延霆幾乎是在咆哮,“立刻!馬上!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個小時內,我要聽到那些東西全部化為灰燼的消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聲輕笑:“好吧,顧總的吩咐,我哪敢不從。不過醜話說在前頭,現在滿城風雨,我的人要進那個倉庫,可不容易。價格嘛……”
“錢不是問題!”顧延霆打斷他,“隻要事情辦得乾淨,你賬戶裡明天會多一筆你滿意的數字。”
掛了電話,顧延霆重重地喘著氣,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流光溢彩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曾經無往不利的金錢和權力,此刻似乎正在一點點從他指縫中溜走。
“顧總,”陳峰小心翼翼地開口,“還有件事……財務部的李總監剛才打電話來,說他家裡突然有事,想請長假。”
顧延霆猛地回頭,眼神銳利如刀:“李總監?他負責海外賬戶的具體操作,這個時候請長假?”他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內鬼。
“去查!”顧延霆低吼道,“給我查清楚他最近都接觸了什麼人,打了什麼電話!還有,通知技術部,立刻斷開公司內部網絡與外部的所有非授權連接,把核心服務器的物理訪問權限收歸我親自管理!”
陳峰連忙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卻被顧延霆叫住:“等等。”
顧延霆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輕輕晃動。他一口飲儘,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絲毫無法平息心中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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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他轉過身,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跟了十年的特助,“你說……如果我出事了,盛天會怎麼樣?”
陳峰一愣,隨即垂下眼瞼:“顧總,您多慮了,警方隻是例行調查,我們行得正坐得端……”
“行得正坐得端?”顧延霆冷笑一聲,將空酒杯重重放在吧台上,“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這麼久,你還相信這套鬼話?”他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保險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