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居。
庭院深深深幾許,廊下梔子生香,曲水小溪經廊下蜿蜒而過,於花木深處瀉入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幾尾小魚上下遊躥。
李蓮花早起在院中練劍,素衣出塵,少師劍寒光四溢,劍身流轉著淡淡的光華,仿佛蘊含著天地間的無儘奧秘。
他挽劍起舞,衣袂翩翩,仿若浪漫本身,一招一式,綿長迷離,劍意柔緩,還隱隱有種三月風過陽春水,濃烈卻含蓄。
顏青離今日換了新住所,許是有些認床,難得沒有睡懶覺,斜倚在欄杆上,單手撐著腦袋靜靜看著李蓮花舞劍,嘴角微微揚起,勾勒出一抹淺笑。
這劍法?
好生有趣。
一劍舞罷,李蓮花右手揮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少師劍立於身後,風起時,寬大的衣袖隨風飄逸,青絲如墨,隨風輕揚。
彼時他目光微垂,神情寧靜,偶來一隻白蝶落於眉間,他輕輕一笑,恍若他是天地間唯一的光點。
“蝶戀花,白蝶戀蓮花。”顏青離笑靨淺生,心底的笑意蕩漾到臉上,頓了頓,語調微揚,“吾心亦然。”
李蓮花抬手白蝶落在他的指節,輕輕振動著翅膀,回身走到顏青離麵前,將那隻白蝶送到她眼前。
他的目光溫柔似水,此刻的喜悅在言語間輕輕飄蕩:“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嗯。”顏青離伸手白蝶輕盈棲於指尖,蝶翅輕顫,她動了動指尖,白蝶似是害怕地離去。
她抬眸看向李蓮花,唇角弧度漸深,故意懶洋洋地開口:“花花,方才那套劍法,劍意時而纏綿克製,時而濃烈含蓄,相夷太劍何時變了劍意?”
“這套劍法名,情意綿綿劍,又名青蓮劍法。”李蓮花稍稍彎腰,與她平視,忽然揚唇一笑,聲音低低含著磁性,“在下自創的,能否有幸邀姑娘一同習劍?”
他很早就在摸索這套劍法,哪怕他知曉阿離熟知天下諸多劍法,可他也想同她共使一套劍法,是獨屬於他二人的劍法。
“情意綿綿劍?”顏青離故作沉思良久,眨了眨眼睛,笑著說,“若是被我未來夫君瞧見了,他心眼小,會生氣的。”
李蓮花猝不及防心弦一顫,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指節,喉結微動,溫吞地冒了句:“阿離回頭多喊他兩聲夫君便是。”
聞言,顏青離微微挑了挑眉,眸中宛有澹澹水色,壓低聲音笑道:“既如此,那我卻之不恭。”
不愧是李蓮花,這話都能說得出口。
顏青離閃身到他身後,取出浮生鏡幻化出一把長劍,是把劍身通透的青色長劍,極薄極透,陽光映照之下泛著森冷寒意。
垂眸看著這把分外熟悉的長劍模樣,她被觸動心弦,驀地想起她的劍,心裡莫名有些悵然若失,暗暗思索著:“也不知我的劍是否另擇新主…”
李蓮花轉過身,隻一眼便覺察到她情緒不對,抬手緩緩將她散落的發絲彆在耳後,笑意微斂,柔聲道:“阿離,怎麼了?”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我的劍,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新的主人?”顏青離輕輕搖了搖頭,低笑一聲,“那把劍吵得很,還不安分,整日嚷嚷著要背主,這麼久估計早就尋到新的主人了。”
顏青離心口劃過一瞬的失落,轉而更多的是慶幸,界與界之間,時間流速不同,或許在那裡早已過去百年、千年。
那把劍若是能認個新主,總好過埋葬在地底下萬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