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左那句“你敢不敢收”,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整個審訊室裡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那個剛剛還滿頭大汗、一臉驚懼的警察局長,此刻的臉色比白紙還要慘白。
他看著陸左,像是看到了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瘋子。
告胡九爺?
在江晉市,狀告上京財閥的胡九爺。
這已經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了,這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陸,陸先生。”
局長喉嚨裡擠出乾澀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
“這,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胡九爺是上京來的貴客,是知名的企業家,為我們江晉市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這裡麵一定有誤會。”
他一邊說,一邊拚命地給韓月使眼色,希望她能出來打個圓場。
然而,韓月隻是冷著臉,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她的內心,同樣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胡九爺在江晉市代表著什麼。
那是官方都要小心翼翼對待的存在,是盤踞在這座城市上空的,一頭看不見的巨獸。
陸左,竟然想憑一己之力,去挑戰這頭巨獸。
陸左看著局長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嘲諷。
“誤會?”
他笑了笑,轉頭看向身旁的王浩。
“王律師,你來告訴這位局長,這是不是誤會。”
王浩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而又銳利。
他上前一步,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疊文件,輕輕放在了審訊桌上。
“張局長,你好。”
王浩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首先,我的當事人陸左先生,以及威龍商會的阿龍先生等十餘人,在城西廢棄工廠,遭遇了有組織的暴力襲擊,對方動用了管製刀具,並意圖致我方人員於死地,這構成了故意殺人未遂。”
“其次,傅家二公子傅紅雪,關家公子關山,被該犯罪團夥綁架,並作為人質,以此要挾我的當事人,這構成了綁架罪。”
“最後。”
王浩頓了頓,將一份文件,推到了局長的麵前。
“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具襲擊者的屍體,經過我們初步的身份核實,此人是知名殺手夜眼,執行各種暗殺、綁架任務而臭名昭著。”
“他出現在江晉市的犯罪現場,並且聽命於胡九爺。”
王浩的聲音,陡然轉冷。
“張局長,你現在還覺得,這是一個誤會嗎?”
“或者說,你想讓我們將這份報告,連同胡九爺涉嫌勾結境外勢力,在我國境內從事有組織犯罪活動的證據,直接遞交到安全部門?”
王浩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張局長的胸口。
張局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冷汗順著他的額角,不斷地往下流。
他知道,自己完了。
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能控製的範圍。
如果他今天不接這個案子,試圖包庇胡九爺。
那麼明天,他就會因為瀆職,甚至通敵的罪名,被送上審判席。
可如果他接了這個案子,得罪了胡九爺,得罪了胡九爺背後那尊來自上京的龐然大物。
他的下場,恐怕會比前者,還要淒慘。
他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必死的絕境。
陸左看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嘴角的弧度,愈發冰冷。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就是要將這件事,徹底鬨大,鬨到所有人都無法收場的地步。
他就是要用陽謀,逼著江晉市的官方,站到自己的對立麵,或者,成為自己的刀。
“張局長。”
陸左的聲音,悠悠響起。
“一具殺手的屍體,兩位豪門繼承人的綁架案,一場傷亡慘重的黑幫火並。”
“如果這些,都還不夠立案的話……”
陸左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可怕。
“那我倒很想知道,你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