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忽然響起一個男聲,帶著點試探的驚喜。
“咦?”
“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南櫟緩緩抬起頭,視線從清冷的月亮上移開,落在了聲音的主人身上。
是一個穿著亮色衛衣的年輕男人,頭發染成了張揚的紅色,一張臉在路燈下白得發光。
她看著他,腦子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男人見她一臉茫然,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得更開了。
“不記得我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比劃了一下。
“上次,在學校裡,扶虞大師,我們一起的。”
扶虞大師。
是了。
是那天她被同校的幾個女生堵住,就是扶虞和他從天而降,替她解了圍。
“文家……小少爺?”
她不確定地開口,聲音因為許久沒有說話而有些乾澀。
“就是我!”
文今打了個響指,一臉“你終於想起來了”的得意表情。
南櫟下意識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滿是褶皺的家居服。
“文少爺好。”
她的姿態很恭敬,甚至帶著一絲卑微。
“哎,彆彆彆!”
文今誇張地擺了擺手,湊了過來。
“叫我文今就行,文少爺文少爺的,聽著像在叫我爸。”
他自來熟地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兩條長腿隨意地伸著,一點沒有富家少爺的架子。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這都幾點了,等車?感覺也不是啊,還穿著家居服呢,大晚上的總不能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來散步吧。”
他連珠炮似的發問,根本不給人回答的空隙。
“更何況這末班車早沒了吧?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多不安全。”
南櫟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文今的話鋒又是一轉。
“哎,要不……你跟我去個好地方?”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哈士奇。
南櫟看著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待著,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她感到不適。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退縮,文今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收,肩膀垮了下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頹喪的氣息。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慘。”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就是在家多吃了兩碗飯,我那狠心的母上大人,聯合我那更狠心的表哥,就把我給趕出來了。”
“說我礙著他們清修了,你說說,這還有天理嗎?”
“我現在是無家可歸,孤苦伶仃,風餐露宿……”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詞語用得顛三倒四,表情卻演得活靈活現,仿佛真是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可憐。
南櫟看著他耍寶的樣子,胸口那股沉甸甸的窒息感,竟然被這荒唐的表演衝散了一點。
她那一直緊繃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弧度很小,卻被文今精準地捕捉到了。
“你笑了!”
他瞬間滿血複活,指著她,像是抓住了什麼證據。
“笑了就代表你答應了!”
“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