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的斷笛還在微微發燙,那是聖蠱殘留力量的灼燒。
她望著大洞主消失的方向,發間歪斜的銀鈴突然發出急促震顫,仿佛在呼應她狂亂的心跳。
沒等朱允熥反應過來,少女已踩著滿地蜈蚣殘骸衝了出去,染血的裙擺掃過祭壇邊緣,驚起一片幽綠磷火。
“阿依娜!”朱允熥的嘶吼混著山體崩塌的轟鳴。
他踉蹌著追上去,卻見少女在斷崖前止步,朱允熥跟上去一看眼前已經沒了大洞主的身影。
阿依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金色血珠順著紋路滴落:“把聖蠱還回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玉笛殘片在指間捏得咯吱作響。
朱允熥一把拽住她後領,卻被少女反身甩開,染著黑血的袖口露出新添的齒痕——那是方才雅蚩失控時留下的傷口,此刻正泛著不祥的青紫色。
“你看清楚!”朱允熥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肋下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傷口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我們連雅蚩都險些應付不來,那怪物...”他的聲音突然哽咽,苗刀重重杵在地上,震落幾片鏽蝕的刀刃,“我不能再看著你去送死。”
阿依娜的身體劇烈顫抖,眼淚混著血汙滑落臉頰。
她想起大洞主臨走前那句陰森的預言,想起雅蚩倒在血泊中不甘的眼神,心口的金色紋路突然灼痛如烙鐵。
遠處傳來聖蠱尖銳的嘶鳴,大洞主的黑霧已化作流光沒入雲層,隻留下空蕩蕩的深淵回蕩著回音。
“可是那些被聖蠱害死的族人...”她的聲音破碎成嗚咽,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地。朱允熥默默脫下外袍裹住她顫抖的肩膀。
他望著天際逐漸消散的虹光,苗刀上的光芒突然劇烈閃爍——那是與聖蠱產生共鳴的征兆,也是死亡逼近的警告。
“我發誓。”朱允熥的手掌覆上阿依娜的手背,兩人染血的指尖在月光下交織成網,“等你養好傷,我們一起去奪回聖蠱。但現在...”
他的喉結滾動,咽下湧上喉頭的腥甜,“我們得先活著離開這裡。”
山體突然發出轟鳴,斷裂的祭台開始傾斜。阿依娜任由朱允熥攙扶著起身,最後回望一眼滿地狼藉的戰場。
發間銀鈴終於停止震顫,卻在風中發出一聲清越的哀鳴,仿佛在為這場浩劫中消逝的生命送行。
暮色如血,將環形山崖染成詭異的絳紫色。朱樉倚在古柏虯結的枝椏間,玄色蟒袍下擺垂落如瀑,腰間玉帶扣上的螭龍紋吞吐著冷光。
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蠱鈴,鈴舌輕晃發出細碎聲響,卻被遠處傳來的聖蠱嘶鳴瞬間掩蓋。
“真是精彩的鬨劇。”朱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琥珀色瞳孔映著祭壇方向的狼藉,“雅蚩不過是枚棄子,沒想到大洞主倒成了變數。”
他忽然用力攥緊蠱鈴,青銅表麵應聲崩裂,鋒利的碎片劃破掌心,血珠滴落在樹皮上,竟腐蝕出縷縷青煙。
袁天罡籠罩在漆黑大氅中,隻露出半張溝壑縱橫的臉。他枯瘦的手指輕點崖邊岩石,指甲縫裡滲出的幽藍汁液瞬間在石麵蔓延,勾勒出複雜的卦象。
“殿下不必憂心。”沙啞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聖蠱暴動是意料之中,阿依娜的血脈、朱允熥的身世...”他突然轉頭,麵具下的雙瞳閃過寒光。
“都是棋局中不可或缺的棋子。”
遠處傳來山體崩塌的轟鳴,朱樉眯起眼睛看著大洞主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