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觀春:[我有個記憶是,小學六年級時學校去研學,午飯我和雙親還有另外幾家人一起吃的,其中一個人吃著吃著飯突然坐到了他母親腿上,不知道在說什麼,然後就把他母親抱住了。]
仵觀春:[我當時看呆了,我以為他母親出什麼事了,就是……最後一次見麵那種感覺。因為我和雙親從來不那樣呢,而且那時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
仵觀春:[那個人的雙親都用很寵愛的眼神看著他,其他人也沒覺得奇怪,隻有我被顛覆了。]
仵觀春:[其實我每次回顧以前的生活,我當然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日子。就是上那個遊泳興趣班的時候。那個老師可能是我這輩子遇到過最好的一個,我就是覺得很開心,每節課能見到很多人,能和大家在一起學習。]
仵觀春:[高中的時候有回回學校聽到幾個人在前麵提起我之前班裡的一個同學的事,我坐在最後麵座位上心裡是震撼的,覺得我前年十幾年都沒活過一樣,因為我從來沒遇到過那些。]
仵觀春:[後來慢慢我才開始留意,好像大多數人都和那個同學經曆重合,這些年隻要見到相關事件都會心臟難受,隻會越來越痛苦,越來越覺得恐怖。]
仵觀春:[如果不是那天聽到他們講了,我到現在都不會覺得人還能被那樣對待。]
仵觀春:[當時我做了一種假設:我在兒童時期被成年人以克服恐高為原因進行恐怖折磨。我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呢?]
仵觀春:[要去遊泳隊開始正式訓練的那個時候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不舍。我不能再跟那個老師一起上課了。我不能再見到每次一見麵就都很開心的同學了。我知道我要去下一個地方了,我當時心裡就是很清楚這件事。]
仵觀春:[遊泳隊換過不知道多少個教練。什麼樣的人都有。也沒有說哪個特彆好哪個特彆爛,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開始把我挑進去的那個教練。把我帶了快兩年,然後去做了一個拖了很多年一直沒機會做的手術,身體不能再讓他在外麵訓練人了,隻能提前離職了。]
仵觀春:[就是覺得那個教練厲害吧。感覺後來的都沒有他會,後來的都不如他。也可能隻是剛進遊泳隊的時候記憶比較活躍。]
仵觀春:[他走的時候我就是覺得可惜,覺得自己少了一個很好的助推力,尤其是和後來的教練不斷反複比較,越來越覺得他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仵觀春:[我對於訓練其實不太有記憶。但還能記得很多和山齊聲的事。我比他就早十幾天開始訓練,他也是被從興趣班兒挑進來的,但他才學了幾天那個教練就去選人了,所以他等於是零基礎進來的。]
仵觀春:[他進來之後有半個月,我們就遇到一次比賽,教練給所有人都報了,讓都去適應環境。比賽那天我剛好和他一起上電梯,又進來一個我現在想不起來那個人多大了,就記得是個陌生人,比我高很多,背了一個很大的黑色包。電梯那麼大他一直往我臉跟前擠,不停地往後退,我都要看不見眼前的東西了,想伸手擋又擋不住他那個包,就在他包馬上要撞到我臉上的時候我眼前的視線一下開闊了。]
仵觀春:[電梯裡就我們三個。那個人直接被山齊聲一把推得趴牆上了,我站那站了好久才聽到“哐!”的一聲。]
仵觀春:[電梯到了我就下去了,後麵我沒有記憶了。當時我和他還沒說過一句話。那個人被推了以後就站在按鍵那邊低著頭不動了,一點聲音都沒發。]
仵觀春:[後來過了大概半年,那回是在更衣室,有個跟我不熟,比我大一點的人毫無理由地拿了個礦泉水瓶往我臉上呲水,我還沒反應過來山齊聲就進來把礦泉水瓶從他手裡奪了往他頭上砸了一下,然後放回他手裡了。山齊聲在旁邊換衣服,那個人就站那一直看著他,站了好久都沒反應上來,一動不動的。]
仵觀春:[那次也是我過了好久耳朵裡才聽到“嘭!”的一聲。]
仵觀春:[應該還有一兩回什麼,實在早就模糊了。這些是我在高中時有天晚上睡覺突然一下想起來的,當時發生過後其實轉眼就忘了。]
仵觀春:[我那時才明白他一直在保護我,而我都沒有注意到。]
仵觀春:[……]
仵觀春:[我都不知道那叫被保護。]
仵觀春:[每次聽到有人說我為什麼總跟人對著來,我胸中都會燒起來,我真的很厭惡這種說法,總是想要以自己的想法乾涉我的人才不正常吧。我從來不會乾涉彆人,為什麼我就是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呢。]
仵觀春:[我到現在也對學校的一切感到作嘔,而雙親永遠隻會站在上位者那邊,或許隻有不正常的人才能好好地活下來。]
仵觀春:[今年這其實不是我情緒最嚴重的一次。我大一剛開學的第一周回家過周末了,卻不小心聽到了雙親之間的談話,得知他們為很多病人做了不必要的手術,術後的痛苦是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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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觀春:[是從我八歲那年開始的,那麼我當時去上那些各種各樣的興趣班,後來遊泳訓練和比賽花的那些錢……它們全都是……]
仵觀春:[我越想越沒有辦法接受,我最恨的就是拿人當器具,可是雙親一直在做這樣的事,那段時間隻要躺在床上,腦子裡各種想法不停地亂竄,那些病人該有多痛苦,他們的家人又要怎麼辦,我越想越痛苦,可我又能做什麼嗎。]
仵觀春:[我沒有辦法再做高強度訓練了,有時躺在床上連身體也無法動彈。學校也待不下去,我沒有告訴雙親,直接退了遊泳隊,離開了學校,然後就開始用一直不能碰的酒精麻醉自己。]
仵觀春:[我喜歡稍微有點發暈的那種狀態,可以讓我的大腦暫時停下來,讓我不要總是想那麼多以前的事。]
仵觀春:[我每天早上一下床就開酒,先喝一點,然後倒到保溫杯裡帶到教室去喝,不然我真的沒辦法走進教室。]
仵觀春:[我斷斷續續吃著的那些藥是我自己找的。我不想被雙親知道,所以我沒去醫院,我一邊自學著藥物知識,一邊判斷自己的情況。]
仵觀春:[藥量就是自己試,一開始吃我就吃對了,很有效果,但很快在接下來的學習過程中我發現不能光這麼吃,那會損傷臟器,所以我又配了幾種營養的藥物一起吃。]
仵觀春:[我一進學校就沒用家裡的錢了,靠著獎學金和助學金過生活,所以我不可能一直買好幾種藥持續吃著,很快我就把那幾種營養放棄了。]
仵觀春:[我那時不想和他們有粘連,除了這麼多年積壓下來的事,也是因為我上的那個專業是他們逼我選的。]
仵觀春:[我的小學班主任對我普通,初中的很討厭我,因為我總請假。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不去學校會被討厭,每個人難道沒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嗎,有自己能過得最好的方式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仵觀春:[那個班主任自己身體特彆好,從來不生病,他覺得病假都是假的,沒人會生病。我都跟他解釋了因為我聽力損傷要去看看,他不管,一個字聽不進去,就是討厭我總請假。好吧,不請了,然後我耳朵現在就是因為當時沒去治療,徹底治不好了。]
仵觀春:[那個班主任莫名其妙跟我一會兒來句“不要自作聰明”,一會兒用那種很看不起的笑的表情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一樣。可我什麼都沒做啊,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仵觀春:[好像隻要是學生,在他眼裡就是愛嘩眾取寵、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覺得所有學生都一個樣。可下麵坐的又不是機器人或者一本題,那是人啊。]
仵觀春:[高二以後的那個班主任不知道為什麼特彆看重我,因為初中的經曆,我以為我也會被討厭,可他卻直接給我找了他認識的老師,根據我的情況給我選了一個專業,我當時了解過後也很想上那個,我家人卻直接否定了。]
仵觀春:[他們給我選了一個他們眼裡最好的專業,我當時就聽到就絕望了,因為那出來能乾的事就那麼固定的幾個,全是讓我厭惡的。]
仵觀春:[我的打算是到了第二年自己轉專業,等到畢業那個時候他們也管不了我了,所以我那一年為了能充滿把握地去到自己想要的,那真的是我人生中狀態最好的一年。]
仵觀春:[後來也……一切都消失了。]
仵觀春:[就是那個時候俱樂部找上了我,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隻要能暫時讓我忘了這些,做什麼都可以。]
仵觀春:[我越來越懷念小時候,可能是小學一二年級之前,腦子裡不會想很多事,去上了興趣班以後晚上回家,我會在樓下抬頭望著那些燈,數我家在幾層,哪一層的燈這個時候總是沒開。]
仵觀春:[一直數著數著沒再注意過這些事了,就跟活在一堆硬硬的樓房之間一樣,不再是像在水晶球裡麵生活了。]
仵觀春:[什麼時候下雪也不覺得開心了,不會想去玩,不知道走路是在乾什麼。]
仵觀春:[進了回組以後慢慢狀態恢複著,直到我知道了秋葵是怎麼死的……我又開始喝酒了,早上一睜眼就會喝,如果不能讓自己暈暈乎乎的,我不知道要怎麼走進回組,我真的無法以清醒的狀態完成活動,我滿腦子都是秋葵和那些錄像……前年那天喝了酒,我的覺知變得遲鈍,我在租的房子附近的一個泳池裡被蛇穴帶走了。]
仵觀春:[我閉上眼躺在水底,有些要睡過去了,隻有在水裡我是放鬆的。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四麵已經被圍住了,我無法從那些人手裡掙紮出來,失去了意識。]
仵觀春:[那七天我……我不明白為什麼連窗戶都要封住,我的胸口真的爆開了,不能讓我出去嗎,不能給我點什麼嗎。]
仵觀春:[那些蟾蜍如果能活到現在,和我的年齡差不多,可他們卻在那個年齡變成了那種樣子……那樣的對決是為了什麼啊,為什麼會想創造彩虹蛇啊,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為什麼要被那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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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觀春:[我竟然想去看那種表演,害死了那麼多人才成功創造出彩虹蛇,我為什麼……]
仵觀春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大腦依然沉頓著。他看著天花板上的光亮,什麼也沒想,但眼淚一直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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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4日周一1730
〈回組院內〉
葉守魚從樓的台階下去。)
儲去非:魚。
儲去非站在這邊喊道。)
葉守魚停下看向儲去非。)
儲去非:今天沒開車嗎?
葉守魚:沒。
儲去非:我送你。
葉守魚沒有情緒,看著他。)
儲去非:來。
儲去非把副駕的門開了。)
葉守魚走過來。)
〈車內〉
儲去非:空調要開高點嗎?
葉守魚點了下頭。)
儲去非把溫度調高了。)
儲去非把車開出車位。)
儲去非:冷不冷?
葉守魚:不冷。
儲去非開了出去,往院子外走。)
車內沒人說話。停著在等前麵的紅綠燈。)
儲去非:[必須得跟他好好說。]
儲去非:[他已經跟植擇清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說話太多次了,植擇清一直順應他。]
儲去非:我摸你手。
儲去非右手握了一下葉守魚的左手,冰涼的。)
儲去非:還得繼續吃。
葉守魚:你說我把家裡燒了怎麼樣。
儲去非:……
儲去非:你今晚跟我回家吧。
葉守魚:我想把蛇穴那幾個人殺了。
儲去非:你想怎麼殺。
葉守魚:把他們頭按牆上撞死。
儲去非:然後呢。
葉守魚:然後我也可以——
儲去非:今晚跟我回家。
葉守魚:你覺得把我帶回去就好了嗎。
儲去非:你還是來我家住吧。
葉守魚往左轉過頭看向儲去非。)
葉守魚:你聽我說這些不興奮啊。
儲去非:我興奮什麼。
儲去非看著他,沒那個心情。)
葉守魚:如果我想叫隻彩虹蛇來呢。
儲去非:叫,我幫你聯係。
葉守魚:你覺得叫誰比較好。
葉守魚聲音一直沒力氣。)
儲去非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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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野兔站在門外。)
野兔:您好。
儲去非:請進,好快啊。
野兔帶著微笑進了門,儲去非把門關上。)
野兔臉上的笑容下來了。)
野兔:我友情提醒你一句,你還是第一個用組長的辦公號打電話的,俱樂部現在不管不代表以後不管。
儲去非:沒事的。
野兔:……開始吧。
儲去非往右轉過身看了下裡麵的臥室。)
儲去非:在裡麵。
野兔:不是給你自己叫的?
儲去非:不是。
野兔往裡走,儲去非有些好奇。)
儲去非:剛才是紅鴷接的電話嗎?
野兔:是的。
野兔帶著笑容像在接待客人一樣回答。)
野兔轉過身走進臥室,把門關上了。)
葉守魚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