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兩隻胳膊分開撐在草地上,用右手撐著耳垂的地方,就這樣看著身下的紅鴷。)
紅鴷:你能起來想嗎,壓著胸腔了。
野兔沒動,還是一邊看著他一邊想。)
紅鴷:……
紅鴷:那你換個地兒壓行不行,我氣都上不來。
野兔:可是我想看著你。
紅鴷:……
紅鴷:就沒有彆的姿勢嗎。
野兔:沒了。你說我還怎麼樣能看到你。
紅鴷一抱野兔的腰,往右滾了半圈,兩人都側躺著望著對方的眼睛。)
野兔:……
野兔:這樣不行。
紅鴷又抱住他的腰,朝左滾過去,右手放到了他大腿下麵,左手扶著他的背,把他抱起來的同時自己盤腿坐了起來,讓他側著坐在自己腿上。)
野兔向右側過臉看著他。)
野兔:……你是隻會左邊抱不會右邊抱嗎。
紅鴷:還真是。
野兔:這樣我還是看不到你啊。
野兔現在這樣坐在紅鴷腿上,身體是正對著窗戶的,腳放在草地上。)
紅鴷剛想換彆的姿勢,野兔就挪到旁邊坐下了,然後伸平腿。)
野兔:站這兒。
野兔朝左邊歪了歪頭。)
紅鴷起身,雙腿分開站在草地上,腳之間就是野兔的雙腿。)
野兔:坐。
紅鴷坐在了他大腿上,可這樣腿還是曲著的很不舒服。)
野兔用手把他的膝蓋往下按到草地上,把他整個人往靠近自己這邊挪了挪。)
紅鴷:你!
紅鴷受不了這個坐姿,想站起來,被野兔按住右肩了。)
紅鴷:你瘋了吧你……
紅鴷小聲說著,還是想起來,但這樣使不上勁兒,而且野兔還按住了他的膝蓋,更沒法發力了。)
野兔:坐著嘛。
紅鴷:野兔……
紅鴷低著頭一直想起來,但隻能抬起來一點點身體,野兔按著他不鬆手了。)
紅鴷:啊……
紅鴷朝窗戶看了一眼,臉上很為難的樣子。)
野兔:不會有人來的,都在宿舍呢。
紅鴷不掙紮了,隻能保持這個夾住野兔雙腿的姿勢坐著。)
野兔:這就對了嘛,坐一會兒就習慣了。
紅鴷:習慣不了。
紅鴷有些生氣地瞟了他一眼。)
野兔:你說你為什麼覺得選錯了。
紅鴷:演不了的那段時間我覺得我既然什麼都做不了,我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然後慢慢地我就……
紅鴷想著那段漫長的煎熬期的感受。)
紅鴷:我開始覺得一想到他們就很痛苦了。
紅鴷看著一邊的草地,野兔看著他。)
野兔:……
野兔:出去以後你還回去嗎?
紅鴷:出去?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野兔:我覺得這個地方不會一直存在。
紅鴷:……
紅鴷:我當然不會回去。
野兔:就你當時穿校服來的,你不想出去以後繼續上學嗎。
紅鴷:我哪知道他們還在小學門口蹲人,直接讓我帶著到我家去了。
野兔:你零三年那會兒就問過我了,你當時說覺得你在這兒賺著這種錢,你家人隻拿了那一點錢,覺得對不起他們。
紅鴷:我問過你嗎?
紅鴷不記得了。)
野兔:然後你又覺得想和他們斷絕了,所以你再過幾年想法還是會變啊,選不選錯都已經選了,你還想這些乾什麼呢。
紅鴷:每個人來這兒都後悔啊,可是就算再選一次還是會這樣,當時確實都無處可去了。
野兔:是啊,我挺後悔的,我要是不跟蛇走……
野兔:算了,我不走要麼死路邊兒要麼被抓回去,我當時腦子裡想的是千萬要讓我死。
紅鴷看著他。)
紅鴷:我們現在就算走了也沒地方能去。
這片草坪外就是道路,這裡是遊樂場內,遠處能看到摩天輪和幾處高聳的器械。)
野兔:可是第二批還有得選。
兩人的額頭都被陽光燙得有些發暈。)
紅鴷:我們能救他們。
野兔:……
野兔:已經都成蟾蜍了,我們做不了什麼了。
紅鴷:還有人活著呢,我知道他們還沒打完。
野兔:不多了吧,我們當時也就十幾天。
紅鴷:沒有吧,我覺得更快。
野兔用自己的左手和紅鴷的右手十指交握上去。)
野兔:你想做我就和你一起做。
野兔的袖管上去了一些,能從縫隙看到裡麵有密密麻麻的傷口。)
紅鴷:[那是我們從零三年開始,一個接一個學會的獲得快樂的方法。]
紅鴷:[我們並不是隻有在注入焚燒液的時候才會疼,我們在自我結束的意願很強烈,或者情緒狀態很差的時候,痛覺就會恢複,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紅鴷:[那天黑雀很震驚地扶著在流血的手臂來找我們,說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這麼疼。]
紅鴷:[……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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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鴷:[……]
紅鴷:[嗯,所有人都發現了,隻是他先說出來了。]
紅鴷:[蛇和蛙辦公室有很多裁紙刀和刀片,裁剪檔案和劇本用的,有時會把剪刀、裁紙刀、膠水這類文具帶到場館一邊商議事情一邊用,我們就會從裡麵拿刀片,蛇和蛙都沒發現過。]
紅鴷:[所以每個人抽屜裡都能找到那樣的刀片,是我們給自己用的。]
紅鴷:[真的很快樂啊,我們為了獲取那樣的痛感,就會在腦子裡一遍一遍地用力回想從前最痛苦的記憶,這樣等刀片劃破皮膚時,我們就能感覺到那種讓人喘息的美妙感了。]
紅鴷:[後腦勺會有一股暖流,我們從來沒那麼快樂過。]
紅鴷:[我是被粘合,所以傷口會瞬間合上的,我無法保留傷口。]
紅鴷:[他們三個可以,野兔會讓我摸他手臂上的傷疤,這樣我就會舒服很多。]
紅鴷:[那和注入焚燒液的感覺可不一樣,那種感覺我們死也不想再受一次,可這種痛是令人享受的,會上癮。]
紅鴷:[蛇逐漸注意到了,沒有把刀片收回,隻是用著“我還不知道你們想乾什麼嗎”的輕蔑笑容俯視著我們,說排練之前清理乾淨,不要帶著這種痕跡進場館。]
紅鴷:[蛇覺得我們是在渴求關注、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和同情,也是我們這個年齡“自以為自己過得很悲慘”的通病。可不是那樣的。我們沒有做給任何人看,我們壓根沒想到彆人,我們隻是想要快樂。]
紅鴷:[蛇越是看著我們冷笑,然後當著我們的麵兒幾個人聚在一起嘲笑我們,我們越是胸中暗火燒起來,好像要把自己燒壞了,我們明明不是那樣的,他們卻那麼看待我們。]
紅鴷:[而且我們為什麼在那段時間會突然那樣呢?是因為蛇說都是我們的問題,我們應該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演出,應該好好反省反省。]
紅鴷:[怎麼是我們的問題呢?難道不是首領蛇明知疫潮已經開始,還不取消演出,最後導致遊樂場封停。]
紅鴷:[當時如果沒有照常演出,不至於落到那種地步。]
紅鴷:[我們也知道當時閒了幾個月後,蛇穴很難支撐下去了,因為事先備好的資金已經花完了,又不能靠演出讓錢流進來,那還能怎麼辦呢。]
紅鴷:[因為這個蛇很精神崩潰吧,也是那段時間蛇和蛙開始分裂了。]
紅鴷:[蛇要麵對的問題當然比我們要麵對的多,所以我們當時被責怪也沒怎麼生氣,隻想著他們確實比我們更辛苦。]
紅鴷:[但過去得越久,當時的記憶越是在腦海裡膨脹擴大,我們越來越恨了。]
紅鴷:[最近第二批進來了,我不知道能見到幾個和我們一樣的彩虹蛇,也許會一個都沒有。]
紅鴷:[而我竟然……我心裡是渴望看到新的彩虹蛇的。]
紅鴷:[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見到新的血液,想能見到不同的人,我就是會有這種欲求。]
紅鴷:[我們成為彩虹蛇是一種幸運嗎?]
紅鴷:[我越來越覺得,這似乎隻是最基本的機會,要想更好地活下去,這才剛剛開始,那麼多人在追求的竟然就是一個能被折磨的機會嗎?]
紅鴷:[連受辱的機會都沒有,那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啊。]
野兔左手在紅鴷右膝外側拍了拍。)
紅鴷才回過神。)
野兔:不想起來了?
紅鴷:你又沒叫我起來。
紅鴷慢慢站起來,收回腿站到一邊。)
野兔:我想站起來好幾次了,你沒反應。
紅鴷:沒有啊?
野兔:沒有什麼。我腿動了好幾下了,你不動。
野兔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細細的小草。)
紅鴷肩後麵也沾了葉子,野兔幫他拍掉了。)
紅鴷翻進去,但腿分開坐在了窗框上。)
紅鴷:投票嗎?
野兔:你問豚鹿。
紅鴷右腿跨進去了。野兔也翻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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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5
〈宿舍〉
五個人都在豚鹿的房間裡,大致圍成一個圓坐在地板上。)
豚鹿斜對著門,紅鴷背靠在床,在豚鹿右邊。鯨鯊在豚鹿左邊,和紅鴷斜對麵,黑雀坐得離其他四人比較遠,在牆邊,紅鴷的右邊是海蜇。)
豚鹿把七張上下折了一下的便簽紙拿在手裡,看著上麵的內容。)
都打了一個勾。)
豚鹿:七票同意,零票反對。
黑雀:秋葵怎麼辦。
黑雀左腿曲起,右腿伸平,左胳膊放在膝蓋上。)
豚鹿:他門敲不開也沒辦法。
野兔低著頭閉著眼進來,倒在了床上。)
海蜇:你倆剛才不還好著嗎?
紅鴷:突然就這樣了,回來路上他說困。
黑雀:頭疼嗎?
野兔:嗯,心臟也好難受。
野兔臉上很難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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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鴷:怎麼感覺越來越突然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海蜇朝紅鴷微微探了下身,紅鴷倒過去低頭聽他說。)
海蜇:讓慶流買點安眠藥進來。
海蜇小聲說。)
紅鴷:可是那——
紅鴷想說藥物沒用。)
鯨鯊:他意思心理作用。
豚鹿:讓他每天睡前定時吃,說不定起點兒作用。
紅鴷:那還要安眠藥嗎?直接隨便弄點什麼——
海蜇:不行,就要是安眠藥,彆作假,讓他相信有用。
紅鴷:……好,我跟慶流說。
黑雀:你能行嗎?
紅鴷:我為什麼不行?
黑雀:上次我們說給他要個眼罩能好點,然後你過去一個字沒說就哭了。
野兔笑了出來。)
紅鴷:你不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