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四合院青瓦上。閆埠貴戴著老花鏡，借著馬燈昏黃的光，在賬本上記下最後一筆：“雞蛋八枚，售於糧店王主任，價三角二分。”身後傳來竹篾交錯的咯吱聲，長子閆解放正踩著板凳往木架上釘竹板，雨水順著新搭的雞棚頂滴滴答答落在青磚縫裡。
“三大爺這棚子紮得真結實，比咱廠庫房的頂梁還周正。”路過的許大茂陰陽怪氣地揶揄，肩上的海鷗相機晃出金屬冷光。閆埠貴抹了把額角的汗，從褲兜摸出皺巴巴的《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第四十條寫得明白，社員家庭副業受法律保護，許同誌要是眼紅，明兒我教你搭雞窩？”
話音未落，青石板路上傳來拐杖叩地的“篤篤”聲。八十二歲的聾老太太披著灰布衫，在暮色裡像截老鬆樁，渾濁的眼睛卻盯著新棚子下的陰影：“三大爺這棚基，怕是占了中院三尺過道吧？當年李排長家的門檻，可就在這竹架底下。”
閆埠貴的笑臉僵了僵，正要開口，中院東角傳來自行車鈴鐺響。易中海推著二八杠穿過垂花門，車把上掛著的馬燈在雨簾裡畫出晃動的光圈：“老哥哥，街道辦剛開過會，副業生產要注意鄰裡和睦......”
“易主任來得巧！”閆埠貴忙不迭翻開條例，泛黃的紙頁在風中嘩啦作響，“第二十條寫著，社員有經營家庭副業的自由，我這雞棚離正房三尺遠，符合規定吧？”他眼角餘光掃過二大爺劉海中，後者正盯著雞棚下露出的半截舊磚，眼神閃爍。
東跨院北屋，張建國趴在土炕上，眼前浮現出淡藍色的光影網格。這是空間係統的監控界麵，中院每個角落都在360度掃描下無所遁形：閆埠貴鞋底沾著的紅膠泥，正是來自中院西南角的地基——那裡本該是烈士家屬的預留用地。
“叮——”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檢測到違規占地行為，簽到獎勵‘農用推土機圖紙’已存入資料庫，隱藏任務《土地保衛戰》激活。”張建國指尖劃過虛擬界麵，圖紙上的齒輪突然泛出金光，暴雨前奏的悶雷恰在此時滾過天際。
他摸了摸掛在頸間的銀鎖，那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物。起身推開後窗，菜園裡的南瓜苗在係統加速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墨綠的葉片在風中舒展，花苞“啵”地綻開，露出金黃的蕊心。按照這個速度，天亮前就能結出直徑一米五的巨型南瓜。
子時三刻，暴雨如注。張建國披著蓑衣蹲在閆家菜地邊，看著藤蔓上垂掛的龐然大物在閃電中泛著青幽幽的光。泥土裡的蚯蚓突然集體鑽出地麵，這是係統掃描的前兆——地下三米處，確實有夯實過的青磚地基。
中院的雨棚下，二十盞馬燈將積水照得雪亮。閆家老少縮在角落，看著張建國握著地質勘探錘走向雞棚。錘頭落下的瞬間，碎磚飛濺處露出半塊刻著“李”字的舊磚，正是1949年烈士家屬院的地基標記。
“建國同誌，這事兒咱們從長計議......”易中海的話被暴雨打散，張建國轉身打了個手勢，閆解放剛要阻攔，就見菜園方向滾來個青灰色的龐然大物。巨型南瓜撞在竹架上，竹篾斷裂聲混著雨聲，雞棚轟然倒塌，驚起的母雞在雨裡撲棱著翅膀。
“還有這個。”張建國抖開賬本，泛黃的紙頁上，“售雞蛋給投機倒把分子”的記錄清晰可見，“昨天街道辦剛發的《城市房產管理條例》第七條，擅自改變住宅用地性質，該怎麼處理，易主任比我清楚吧？”
易中海的煙鬥“當啷”掉在水裡，他看著張建國從懷裡掏出的紅頭文件，突然注意到年輕人領口露出的銀鎖——和當年犧牲的張工程師夫婦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樣。
雨幕中，引擎聲由遠及近。蘇聯產伏爾加轎車的車燈刺破雨簾，張建國認出駕駛座上的婁曉娥正捂著嘴咳嗽。他來不及多想，衝過去敲打車窗，遞上用空間溫泉泡的薑茶：“婁同誌，風寒入裡可不好受。”
婁曉娥接過搪瓷缸，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車燈在他眉間投下陰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軋鋼廠看見的場景：這個總被排擠的技術員，竟能徒手掰直變形的齒輪。雨刷器徒勞地刷著玻璃，她摸出半塊翡翠玉佩塞過去，剛說出“這是家傳的定......”，炸雷便劈開了夜空。
東跨院地窖裡，水珠沿著土牆上的裂縫滴落。張建國盯著係統界麵的紅光，地下三十米的掃描圖逐漸清晰：鏽蝕的彈藥箱、卷邊的作戰地圖，還有一把刻著德文的毛瑟手槍。當指尖觸到地圖上“房山”的標記時，他渾身一震——父母犧牲的礦井，就在那個坐標附近。
“檢測到抗日戰爭時期物資，隱藏任務升級為《紅色傳承》，獎勵中級槍械精通。”係統音裡帶著電流雜音，張建國沒注意到，窗外的槐樹上，三隻從未見過的藍羽鳥正盯著他的方向，喙間叼著半截鐵絲——那是許大茂剛在屋頂安好的竊聽器。
暴雨漸歇時，聾老太太敲響了東屋門。老人粗糙的手掌攤開，露出刻著並蒂蓮的銀鐲：“你爹當年護著這院子時，比你現在還愣。”鐲子套進張建國手腕的瞬間，他聽見老太太低歎：“該硬的時候，就得比鋼鐵還硬。”
後半夜，傻柱蹲在自家灶台前，盯著空了的米缸發呆。想起槐花餓著肚子說“爹，雞蛋真香”的樣子，他咬了咬牙，摸向床底的瓦罐——卻發現二十枚雞蛋不翼而飛。與此同時，聾老太太摸著窗台上溫熱的雞蛋，渾濁的眼睛望向東跨院，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
易中海家的燈還亮著，他對著滿地亂竄的蟑螂皺眉。這些指甲蓋大的蟲子通體赤紅，在煤油燈下泛著詭異的光，卻始終繞著牆角的鐵皮箱打轉——那裡鎖著他珍藏的，張工程師夫婦最後的勘探筆記。
雨停了，婁曉娥的轎車尾燈消失在胡同儘頭。張建國摸著口袋裡的半塊玉佩，想起她遞玉時欲言又止的眼神。遠處傳來火車轟鳴，載著不知多少像他這樣的人，在時代的風雨裡顛簸前行。而四合院的地底下，那些被雨水衝刷了二十年的秘密，正隨著係統界麵的紅光，漸漸掀開塵封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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