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聞言,一雙虎目精光暴射,周身氣勢陡然勃發,一股猛虎下山般的凶煞之氣,瞬息間充斥了這方狹小壓抑的牢房,沉聲道:
“就憑我太史慈,一言九鼎!”
陸讓卻仿佛渾然未覺那股迫人的威壓,臉上譏諷之色愈發濃鬱。他甚至懶得再看太史慈一眼,轉而將那雙怨毒至極的眼眸,死死鎖定在趙雲身上,仿佛在說,除非你能給我一個足以讓我信服的理由。
趙雲神色沉靜如古井不波,他緩步上前,清冷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牢房內所有的微末雜音。
“你覺得,我為何能識破你那虛實相間的‘陰雲密布’?”
此言一出,陸讓瞳孔驟然收縮如針,臉上那副頑固的譏諷表情,如同被冰封的湖麵,瞬間凝固龜裂。
趙雲並未給他任何喘息之機,聲音平穩地繼續追問:
“我又為何能精準預判出,你那招‘雨打風吹’之中,暗藏的無形風刃?”
陸讓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褪儘,隻剩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死灰。
趙雲的目光,此刻便如兩柄無形的解剖刀,鋒利而冰冷,一層層剝開他最後的心理防線,直刺其靈魂最深處的恐懼。
“甚至,你最後那招玉石俱焚的‘電閃雷鳴’,其勢其變,我也了然於胸。”
“你當真覺得,這一切,僅僅隻是巧合嗎?”
每一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讓的心防之上。他整個身軀開始無法抑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這並非源於傷口的劇痛,而是源於一種認知被徹底顛覆,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的、無可名狀的巨大恐懼。
他看著趙雲,如同在仰望一個深不可測、洞悉一切的鬼神。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青年,仿佛對“無影閣”的所有隱秘都了如指掌,這份認知所帶來的絕望,遠比被太史慈一招重創要來得更加徹底,更加摧枯拉朽。
趙雲緩緩說道,聲音裡不帶一絲情感的溫度:
“有些情報,於我而言並非秘密,你說與不說,其實無關緊要。”
“但你任務失敗,淪為階下之囚,在你那位閣主眼中,想必已是一枚棄子。”
“對我們而言,你殘存的價值,僅在於你腦中那份刺殺名單。說出來,你便有機會活下去,活在‘無影閣’的陰影永遠無法觸及的地方。”
“不說,你現在就會死,死得……毫無價值。”
陸讓眼中的瘋狂與怨毒,在這一刻終於被死寂的絕望洪流徹底淹沒。他知道,趙雲所言,句句屬實。
死寂。
良久,他那乾裂的嘴唇才艱難地動了動,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如同枯葉摩擦:
“我們的刺殺名單上,有……荊州牧劉表,和益州牧劉焉。”
太史慈眉頭一挑,趙雲卻依舊麵無表情,冷然道:
“兩位州牧權傾一方,乃眾矢之的,會被爾等盯上,不足為奇。說些我們不知道的。”
陸讓臉上浮現出一絲濃重的苦澀,他沒想到對方的胃口竟如此之大。他緩緩閉上雙眼,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再次開口時,聲音裡已帶著一種解脫般的虛無與疲憊。
“除此之外,我……我隻知曉八號的目標。”
趙雲與太史慈交換了一個眼神,靜靜地等待著最後的答案。
“八號的目標……是淮南,劉曄,劉子揚……”
牢門開啟,久違的天光傾瀉而入,驅散了些許陰森。
趙雲與太史慈並肩行走在郡府的回廊之上,陽光將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長,在青石板上靜靜流淌。
“沒想到,連劉子揚這等並無實權的漢室宗親,竟也在這份名單之內。”
趙雲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沉重。
太史慈神情同樣肅穆:
“淮南劉子揚,素有賢名,在士林中頗具聲望。袁術意圖剪除的,不僅僅是手握權柄的劉姓諸侯,更是那些有名望、能聚攏人心的宗室俊傑。其背後所圖,恐怕遠不止江東一隅之地。”
趙雲的腳步倏然一頓,眼中寒芒一閃而逝。
“袁術此舉,與謀逆何異?”
太史慈重重歎了口氣,眉宇間憂色更深:
“可他究竟依仗什麼,敢行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逆舉?”
趙雲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
“此時已非深究此節之時。此事乃主公交托,片刻不容耽擱,我須即刻動身趕往淮南,將行刺之事告知劉子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