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場的鹽商,身家最低的也得有十幾萬兩,大一點的都得三五十萬,像施堯前這級彆的,可超百萬身家。
就算花在宅院這樣的不動產,和女人這樣的易動產上一半,那至少也該有五十萬兩浮財才合理吧?
林如海看著這包東西也驚呆了,賈雨村極小聲的問道:“會不會是鹽捕們……”
林如海搖搖頭,鹽捕絕不敢私吞抄家之物,至於原因,是個大秘密,這個場合林如海是不能告訴賈雨村的。
“鐵捕頭,派人拿本官名帖去通知揚州知府。讓他派兵,把施堯前的宅子挖地三尺,看能不能找出新東西來。
本官即刻上書朝廷,行文各處,凡是銀號、商鋪,有施堯前財產及股本者,出首者有賞,隱匿者同罪!”
賈雨村小聲對林如海說了幾句話,林如海點點頭,目光再次掃向台下的鹽商們。
“你們平日聲氣相通,施堯前謀害本官之事,要說一無所知,是絕無可能之事。
但本官不願隨意株連,知情者不以為罪。但凡是施堯前的同謀,都逃不掉抄家之罪。
本官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凡是有人能出首同謀者的,本官就把被抄家之人的鹽引份額,分給出首者!”
眾鹽商麵麵相覷,眼中都閃爍著複雜的眼神。這可是一次巨大的利益再分配啊,可是這肉太燙嘴了!
見眾人沉默不語,賈雨村輕咳一聲:“林大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人之常情。
你夫人和公子皆因這些鹽商而亡,便是做事過分些,想來朝廷也定會諒解大人的。
鹽商嘛,誰都能當的。就算這一批都抄了,百姓也不會沒有鹽吃。自會有人捧著銀子,跪求朝廷接手的。”
林如海原本是想演戲恐嚇眾鹽商的,可聽賈雨村提到死去的妻子和兒子,心中悲痛怒火也真難抑製了。
他一拍驚堂木:“所言不差!既然你們誰都不肯說,可見是蛇鼠一窩!我夫人和兒子的死,你們都脫不了乾係!
今日我拚著這身官服不要,這條性命不惜,也要為我夫人兒子報仇!
來人,拿出賬冊,所有在冊鹽商,先查封倉庫,再查封碼頭,有一粒官鹽私賣,私引夾貨者,一律拿人抄家!”
眾鹽商大驚,他們原本默不作聲,就是打定主意法不責眾,料想林如海不敢掀翻桌子。
因為真查起來,哪有遵紀守法的鹽商?不查,個個都是楚楚衣冠,一查,個個都是牢底坐穿。
巡鹽史權柄極重,屬於欽差級彆,雖然品級不高,但隻要與鹽務相關,可以直接調用本府軍隊,連知府都要聽命配合。
但這權利是雙刃劍,輕易不能動用。小打小鬨可以,一旦打擊麵過大,必然會造成短時間內鹽道不暢,鹽稅混亂。
何況鹽商們又不是隻給巡鹽史上供,朝堂中直接或間接拿過鹽商錢的官員不少,這些官員必然會對破壞規矩的人群起而攻之。
朝廷派你當巡鹽史,是讓你穩定鹽務,讓朝廷的稅收穩中有增,不是讓你掀桌子搞大洗牌的!
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朝廷降罪,罷官免職,如果嚴重點的,搞不好還會坐牢甚至流放。
可隨著林如海拍案而起,鹽商們忽然想明白了,這次的事兒與以往不同啊!
人家的夫人和兒子都死了,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個有理智的官員,而是一個殺紅了眼的丈夫和父親!
同行是冤家,本來鹽商之間也都是利益勾連,哪有多少真情?之前不過是都不願意當出頭鳥,怕被人報複罷了。
但眼看今日林如海是不死不休的架勢,被舉報出來的人,就算僥幸活命,也得牢底坐穿,沒有報複能力了。
事已至此,還不如斬草除根,何況出首之人還能瓜分那些道友們的鹽引份額,這還用考慮嗎?
一個反應最快的鹽商站起來,指著另一個大聲喊道:“大人,我出首,趙德柱與施會長……不,施堯前過從甚密!
他就是施堯前的狗腿子!大人之前嚴查私鹽時,他便曾聯合我們出錢,給朝中大官供奉,想把大人調走!對大人下毒之事,他必然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