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雞剛叫完第三遍。
李向東正蹲在水缸邊洗臉,他打算吃完飯就去鎮上補貨。
可他毛巾才擰了一半,院門外就傳來一聲吊兒郎當的吆喝:
“李向東!在家沒呢?!”
李向東手頓住了,額頭的水珠順著下巴滴下來,一滴接一滴。
這個聲音……他太熟了。
前世那場徹底把他打進穀底的“賭債風波”,就是從這聲喊門開始的。
院門“吱呀”一響,被人推開了。
為首的是個染著黃毛、吊著褲腰的小混混,嘴裡叼著牙簽,正是——二狗子。
李向東記得太清楚了。
這人是鎮上賭攤那邊的小頭目,最愛乾的事就是拉年輕人下場,坑他們賭、借高利,然後逮著機會狠狠敲一筆。
前世他就是被二狗子逼得跑路,差點跳河。
這一世,他不會再讓事情走到那一步。
“喲,向東,還真在家呢。”二狗子掀開門簾,歪著腦袋掃他一眼,笑得吊兒郎當,“今兒可不是來喝你家的茶的。”
他身後站著兩個小混子,穿著花襯衫,嘴裡嚼著泡泡糖,滿臉欠揍。
李母在屋裡聽到動靜,慌忙出來:“咋回事?你們乾啥的?”
“嬸兒,彆緊張。”二狗子笑得像狗皮膏藥,“我們就是跟向東聊兩句,都是熟人。”
李向東站起來,擦乾手,平靜地迎上去。
“那筆錢我記著。”
“哦?”二狗子眼睛一亮,“你還記得?上次借你那五十塊,你可是賭了一晚上的‘二八杠’啊,贏了跑路,輸了裝傻,這賬我記得清楚著呢。”
“輸了。”李向東點點頭,聲音不高:“所以我認。”
二狗子一笑,語氣也沉了:“那你說說,這賬打算怎麼還?”
“不是不還。”李向東盯著他,“但你也看著呢,我這在村口賣東西,剛起步,還沒回本。你真要逼我現在還,錢也還不了。”
二狗子嘴角抽了抽,剛要開口,李向東卻忽然往前一步,盯著他身後那倆混子道:
“你叫‘猴四’對吧?前年那次你拿鋼管砸人腿,最後你哥替你扛了案子。要不要我去鎮派出所翻翻案底?”
猴四一愣,臉都白了:“你、你他媽胡說什麼……”
“我胡說?”李向東冷笑,“我要是胡說,那你怕什麼?”
另一個混子下意識後退半步。
二狗子臉色一變,嘴角那點笑意收得乾乾淨淨。
“向東啊,”他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嘖,我今天是真看你不一樣了。”
他叼著牙簽,甩了甩手:“行了,不逼你這回——但這事兒你得記著,回頭我再來問。”
李向東點頭:“記著。”
二狗子臨走前回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以前啊,是軟骨頭。這次,像個漢子。”
院門再次“吱呀”一響,幾人走遠。
李母站在一邊,臉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向東慢慢坐下,擰乾毛巾,一點點擦乾臉上的水,動作穩得像磨刀。
院門關上了。
外頭吵鬨聲消散得很快,隻剩幾隻雞在院角撲棱撲棱拍著翅膀。
李母還愣在原地,手指絞著圍裙,聲音發抖:“他們……他們是來要賬的?”
李向東點了點頭,語氣很淡:“以前的事,早晚得還。”
她眼眶一紅,嘴唇顫著:“你不是……說你不賭了?”
“我沒賭了”他看著母親,“這賬,是之前欠下的,現在來收了。”
李母隻覺得他整個人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