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天邊還泛著青灰,工地上已經熱火朝天。
東一棟主樓頂層的鋼筋網還在緊張收尾,王哥披著反光背心站在鋼管架旁,喊啞了嗓子:“角鋼對齊!拉直!這車不能耽誤!”
塔吊一圈圈地旋轉,吊臂上的混凝土罐“哐當”落下,最後一車料像壓軸戲一樣被緩緩吊起,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視中送往樓頂。
“來了——”樓上喊了一嗓子。
十點整,最後一方混凝土傾倒入模,乾淨利落。
樓下忽地一響,十幾掛鞭炮“啪啪”炸起,紅紙在風裡飛舞,像是一種簡陋卻生猛的儀式。
李向東站在工地邊,頭頂安全帽歪著,滿臉水泥灰也不擦,隻是仰頭看著那層樓頂。
羅燕默默掏出相機,拍下定格瞬間。
有工人激動得拍著手:“我們自己住的樓,自己蓋起來的!”
王哥靠在腳手架邊,揉了揉肩膀,低聲一句:“這一次,不是給彆人乾,是咱們給自己蓋的。”
李向東聽見這話,沒回頭,隻是長長呼出一口氣。
上午十點半,鞭炮聲未散,村委那邊的人到了。
村主任穿著夾克,後麵跟著幾位村小組代表和兩名會計,一路踏著剛壓平的土路走來,手裡還提著兩籃插滿黃菊與紅玫瑰的花籃。
“李廠長,我們來湊個熱鬨——”村主任笑著伸出手。
李向東迎上去:“哪兒是湊熱鬨,是來見證。”
幾人一同走到樓前的橫幅下,錦旗一展開,上頭五個大字——“村企共建,共贏未來”。
村主任看了看剛封頂的樓,又望了眼周圍的施工架與澆灌完的混凝土:“這不是一棟樓,是一條路——我們村和春雷廠一起走的第一步。”
他語氣不高,卻沉穩如樁,站在一眾工人和村民中間,格外有分量。
“過去我們是出租地,現在,我們是一起蓋樓。”他說著,拍拍手,“這才像話。”
有人起哄讓合影,村民代表拉著李向東站在樓前,一位大爺笑得合不攏嘴:“我孫子以後也住這樓!”
李向東側頭看著他們,說:“這塊地是村的,這樓也是村裡人的——春雷不過是搭個架,真撐起它的,是你們。”
鏡頭哢嚓響起,風吹起腳邊的紅紙,樓在後頭,人在前頭,定格下這場真正的“共建時刻”。
封頂當天傍晚,羅燕在春雷辦公區的小會議室召開了一場結算會。外頭鞭炮紙屑還沒掃淨,屋裡白板上已貼滿成本報表與資金流圖。
她站在前麵,拿著馬克筆圈出幾個關鍵數字:
“主樓從開工到封頂,總成本控製在預算之內,浮動率1.87。三賬分離後,全流程配合完成,施工項零漏項,付款無一筆超支。”
王哥嘖了一聲:“還真整出來了。”
羅燕翻開第二頁表格:“下一階段是室內裝配——我提議全麵實行‘簽圖對賬’,圖紙掛鉤進度,付款與結算必須雙人簽字,避免所有‘口頭賬’。”
會場一時間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