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太學的格物堂在暮春的晨霧中若隱若現,簷角懸掛的玻璃風鈴輕響,與堂內傳來的木槌敲擊聲交織成趣。嬴傒踏過門前刻著八卦紋的玻璃地磚,看見三十餘名太學弟子正圍在長案前,手中握著磨製到一半的玻璃三角板,案上散落著石英砂與銅製模具。
"公子!"太學博士李明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按您說的"勾股定理",弟子們已做出五寸邊長的直角三角板,隻是這玻璃切割..."他舉起一塊邊緣毛糙的玻璃片,指尖染著淡淡的石英粉末。
嬴傒接過玻璃片,對著天光細看。穿越前在大學圖書館見過的《幾何原本》殘頁突然浮現在腦海,歐幾裡得的推演步驟如同玻璃刻痕般清晰。"用金剛砂混合橄欖油,"他指向角落的石臼,"磨邊時需順著一個方向,"想起實驗室裡的玻璃加工工藝,他補充道,"太學工造科需製專用的玻璃磨盤,轉速要勻。"
堂內突然響起一陣驚呼。弟子王猛失手碰倒了銅製圓規,針尖在玻璃平板上劃出一道透亮的弧線——那是他們昨夜剛澆鑄成型的玻璃黑板。嬴傒走上前,用手指蘸著兌水的皂角水,在黑板上畫出一個等邊三角形:"諸位且看,"他的指尖劃過玻璃,留下濕潤的痕跡,"此三角三邊相等,則三角亦相等,太學算學稱"等邊等角"。"
"公子,"後排的老博士張蒼拄著棗木拐杖上前,白發在玻璃天窗的光線下泛著銀輝,"《周髀算經》言"勾三股四弦五",此西夷幾何與我華夏算學,可有共通之處?"他的目光落在嬴傒畫出的直角三角形上,眼中滿是探究。
嬴傒心中一動。張蒼是秦朝僅存的儒學博士,曾參與焚書後的典籍整理,此刻他的發問,代表著舊學派對新知識的審視。"張博士請看,"他用玻璃圓規在黑板上畫出兩個相似三角形,"西夷幾何以公理為基,如"兩點定一線",與我華夏"矩尺畫方"異曲同工,"想起在現代課堂上的類比教學,他指向三角形的對應邊,"此謂"相似形對應邊成比例",與《九章算術》中"衰分術"同理。"
張蒼湊近黑板,鼻尖幾乎碰到玻璃。他喃喃自語:"以規矩求方圓...以公理推萬形...有趣,有趣!"身後的弟子們見狀,紛紛拿起新製的玻璃教具比劃,玻璃三角板與圓規碰撞出清越的聲響。
巳時三刻,胡亥的車駕突然抵達太學。少年皇帝被格物堂內閃爍的玻璃器械吸引,徑直闖入時,正看見嬴傒用玻璃棱鏡分解陽光,七彩光帶投射在牆壁的《二十八宿圖》上。"皇兄!這鏡子...能劈碎陽光?"他伸手去抓光帶,鎏金袖擺掃過案上的玻璃量角器。
"陛下,"嬴傒將棱鏡遞給胡亥,"此乃"天鏡分光","他指向光帶中的紫色條紋,"太學格物課言,陽光本由七色組成,"想起物理課上的光譜實驗,他補充道,"如雨後彩虹,亦是分光之象。"
胡亥捧著棱鏡轉動,七彩光帶在他臉上跳躍。突然,他指向牆角的玻璃幾何雕塑——那是弟子們用廢玻璃熔鑄的三棱錐,底座刻著"天圓地方"四字。"這堆亮晶晶的角...能做什麼?"
"此乃"三棱錐","嬴傒拾起一枚玻璃模型,"其體積為等底等高棱柱的三分之一,"他將模型遞給胡亥,"太學將以此為基,教授築城、開渠之算,"想起即將啟動的黃河改道工程,他語氣鄭重,"如函穀關鏡堡的地基計算,便需用此理。"
胡亥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瞥見張蒼手中的《幾何原本》竹簡——那是嬴傒命人用玻璃墨水翻譯的前六卷。"這蝌蚪文...是西夷的天書?"他拿起竹簡,玻璃墨在陽光下泛著幽藍光澤。
"回陛下,"張蒼躬身道,"此乃《幾何原本》,西夷歐幾裡得所著,"他撫摸著竹簡上的刻痕,"其以公理推演命題,與我華夏算學相輔相成,"想起連日來的研讀,他眼中閃過激賞,"老臣以為,可將此書列為太學格物科必修。"
嬴傒心中一暖。張蒼的認可意味著新舊學術的融合邁出關鍵一步。他望向窗外,太學廣場上,弟子們正用玻璃卷尺丈量即將矗立的幾何雕塑地基。三個月前,當他提出翻譯《幾何原本》時,朝中舊貴族嗤之以鼻,說"奇技淫巧不足以治國",如今卻見張蒼這樣的宿儒潛心研習,不由感慨科技與文明的穿透力。
突然,堂外傳來一陣喧嘩。嬴傒走出格物堂,看見楚地舊貴族熊渠帶著一群門客闖進校園,手中揮舞著刻有"周禮"二字的木牘。"嬴傒!"熊渠的聲音在太學廣場回蕩,"你竟敢用西夷妖術惑亂太學,可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嬴傒迎上前,看見熊渠身後的門客們捧著儒家經典,竹簡在風中嘩啦作響。"熊公,"他指向格物堂內正在演示幾何題的弟子,"幾何之學,不分華夷,"想起穿越前讀過的科技史,他語氣平靜,"如《墨經》言"端,體之無序而最前者也",與歐幾裡得"點無大小"同理,"他指向廣場中央的日晷,"太學用幾何推曆法,與觀星授時異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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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渠冷笑一聲,突然奪過弟子手中的玻璃圓規,狠狠砸向地麵——圓規彈起老高,玻璃針尖卻未折斷。"妖器!"他踉蹌後退,門客們發出一陣驚呼,"定然是用巫蠱之術加固!"
"熊公若不信,"嬴傒彎腰拾起圓規,指尖劃過光滑的玻璃弧,"可讓太學弟子用此器,當場推演《周髀算經》的"日高術","他望向熊渠,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若推演得證,便請熊公心服口服。"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天窗,照亮格物堂內的幾何沙盤。王猛手持玻璃三角板,在沙盤上畫出日影三角形,口中念念有詞:"日高為股,影長為勾,勾股相乘,影差為法..."嬴傒站在一旁,看著弟子們用歐幾裡得的相似三角形原理,完美印證了《周髀算經》的日高公式,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這不是文明的衝突,而是智慧的共鳴。
熊渠站在沙盤前,臉色由紅轉白。他看著玻璃教具在弟子們手中化作推演真理的利器,看著張蒼與李明等博士低聲討論,看著胡亥饒有興致地用玻璃量角器比劃,突然想起自己府中那套因年久失修而傾斜的日晷。"罷了..."他長歎一聲,木牘從手中滑落,"老夫...甘拜下風。"
黃昏時分,太學廣場的幾何雕塑終於落成。那是一座由十二塊玻璃棱鏡組成的立體結構,底座刻著嬴傒手書的"格物致知"四字。嬴傒站在雕塑前,看著弟子們用玻璃燈照亮每一個棱角,想起穿越初至時,連一本完整的算經都難以尋得,如今卻能親眼見證東西方智慧在大秦的土地上交融。
"公子,"李明捧著一卷樹皮紙走來,紙上畫著改良後的玻璃水準儀,"弟子們想將幾何原理用於水利測量,"他指向遠處的渭水,"如計算渠道坡度,可用"勾股弦"定理。"
嬴傒接過圖紙,指尖觸到紙上殘留的玻璃粉痕跡。"好,"他抬頭望向星空,玻璃雕塑在夜色中反射著星光,宛如一座知識的燈塔,"告訴弟子們,幾何之學,不僅能算天高地遠,更能築萬世之基,"他想起《幾何原本》的序言,低聲道,"此乃"丈量世界的天鏡"。"
三日後,胡亥下旨:"《幾何原本》列為太學必修課,設格物科博士五人,專研數理之學。"嬴傒站在新落成的幾何講堂前,看著弟子們抱著玻璃教具走進教室,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齒輪聲。五歲的皇子嬴熾抱著一個玻璃三棱錐模型跑來,小臉上滿是興奮:"皇叔!這角角...能戳穿匈奴的皮盾嗎?"
嬴傒笑著接過模型,觸到光滑的玻璃棱角。"熾兒,"他指向講堂內正在繪製幾何圖的弟子,"此器雖不能戳盾,卻能算出如何築造更堅固的鏡堡,"他將模型遞給嬴熾,看著孩子好奇地對著燈光轉動,心中泛起一陣暖意,"當你學會用這"天鏡"丈量天地,便能明白,真正的強大,源於智慧的光芒。"
夜風穿過太學的長廊,吹動幾何雕塑上的玻璃風鈴。嬴傒知道,當《幾何原本》的公理遇上華夏的算學智慧,當玻璃教具碰撞出思維的火花,大秦的太學將不再隻是誦經之地,而會成為孕育新文明的熔爐。那些在格物堂中閃爍的玻璃光芒,終將如幾何定理般永恒,照亮這個帝國在科學之路上的每一步探索,讓嬴傒這個來自未來的靈魂,在兩千年前的土地上,見證知識改變命運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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