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十七分,洛樂的指尖在機械鍵盤上敲出第37個數據公式。落地窗外的烏雲正被閃電撕成碎片,第七聲雷響滾過城市天際線時,她的右腕突然不受控地抽搐——智能手環的心率監測區亮起刺眼的紅光,像道灼熱的警戒線。
"又下雨了。"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試圖用聲音蓋過即將到來的炸雷。辦公桌上的蝴蝶發卡被電腦屏幕映出裂痕狀陰影,這個從父親遺物中翻出的舊物,此刻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翅尖的芯片在閃電中閃過微光。
第八聲雷響炸開的瞬間,洛樂的鋼筆從指間滑落。她慌忙彎腰去撿,卻發現自己的膝蓋在桌下抖得厲害。玻璃幕牆映出她發白的臉,鬢角的碎發被冷汗黏在皮膚上,像被雨水打濕的蝴蝶翅膀。
"洛總?"葉歡的聲音從門禁處傳來,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他手中的骨瓷杯還冒著熱氣,杯底的摩爾斯電碼在廊燈照射下若隱若現——正是三小時前他塞進她辦公室的那杯"彆擔心"。
洛樂迅速坐直身子,指尖在鍵盤上敲出鎖屏密碼。但顫抖的手指連續兩次輸錯,直到葉歡的雪鬆香水味漫進鼻腔,她才發現他已站在身後,西裝袖口的銀質紐扣正隨著呼吸節奏輕輕轉動。
"雷雨天的數據庫備份會有延遲。"葉歡放下咖啡,視線掃過她屏幕上未完成的數據流,"需要我幫你調取雲端鏡像嗎?"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塊浸過溫水的毛巾,慢慢敷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第九聲雷響更近了,窗玻璃發出細微的震顫。洛樂盯著杯底的刻痕,突然發現那些點與線的組合,竟和她剛才敲錯的密碼出奇相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過瓷杯邊緣,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連她都陌生的顫音:"你怎麼知道......"
"知道你害怕雷聲?"葉歡打斷她,從口袋裡掏出枚銀色袖扣,"三年前的董事會,你在雷雨天提前離場,當時你的袖口沾著......"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腕間的智能手環,"沾著和現在一樣的靜電灼痕。"
洛樂猛地縮回手。那個被她刻意遺忘的下午,父親的葬禮剛結束,第一聲春雷炸響時,她正簽署人生第一份收購協議。鋼筆尖在紙上洇開的墨團,像極了此刻杯底暈開的咖啡漬。
"試試這個。"葉歡遞來副降噪耳機,外殼上蝕刻著細小的蝴蝶紋路,"內置白噪音程序,我調了代碼敲擊的頻率。"他說話時,袖口的紐扣突然逆時針轉動半圈,這個在火災現場見過的動作,此刻卻讓洛樂莫名安心。
耳機戴上的瞬間,密集的鍵盤聲湧進耳道。洛樂閉上眼,發現這串節奏竟和她剛才編寫的算法完全同步——是葉歡偷偷提取了她的敲鍵習慣,將其轉化成對抗恐懼的聲波密碼。
第十聲雷響在頭頂炸開時,洛樂的指尖下意識地敲擊桌麵。令她驚訝的是,耳機裡的代碼聲竟自動調整了頻率,像麵無形的盾,將炸雷的轟鳴擋在意識之外。她睜開眼,看見葉歡正低頭調整她屏幕上的數據流,袖口紐扣不知何時已恢複原位。
"數據備份完成。"葉歡轉身時,口袋裡露出半截便簽紙,邊緣的小太陽塗鴉讓洛樂想起童年雨天,父親在她課本上畫的溫暖符號,"接下來是跨境平台的異常數據,需要現在分析嗎?"
洛樂盯著他襯衫領口露出的鎖骨鏈,鏈墜是枚微型蝴蝶芯片——和她發卡上的型號完全一致。這個發現讓她突然意識到,葉歡早已在她的世界裡埋下無數隱秘的錨點,每個都精準對應著她的軟肋與渴望。
"好。"她摘下耳機,發現雷聲不知何時已變成遙遠的低吟。指尖劃過杯底的摩爾斯電碼,這次她不再急著破譯,而是任由那些凹凸的刻痕在指腹留下輕微的麻癢。智能手環的心率監測區恢複成平靜的藍色,像片終於晴朗的天空。
葉歡調出監控錄像時,洛樂注意到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零點三秒——那是她每次處理火災數據時的習慣節奏。屏幕上,三個月前的倉庫縱火案現場正在回放,當鏡頭掃過貨架上的蝴蝶形標簽時,葉歡的袖口紐扣突然又逆時針轉動。
"這裡的振動頻率。"他用紅筆圈出監控畫麵的左上角,"和你發卡芯片的初始頻率吻合。"洛樂湊近細看,發現那個幾乎被忽略的波動,竟和她剛才耳機裡的代碼聲有著相同的韻律,"我懷疑,當年的火災......"
第十二聲雷響打斷了他的話。這次洛樂沒有退縮,反而盯著閃電照亮的窗玻璃,看見兩人的倒影在蝴蝶發卡的陰影裡重疊。葉歡的手正覆在她握筆的手上,引導她在數據報表上圈出異常的小數點後兩位——2.32,今天的日期。
"彆擔心。"葉歡的聲音混著耳機裡殘留的代碼聲,在她耳邊輕輕炸開,"所有的雷聲,最終都會變成代碼裡的標點符號。"他說話時,杯底的摩爾斯電碼恰好映在數據流上,組成的字母正是她的英文名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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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雷雨漸歇。洛樂看著葉歡在便簽紙上畫下的新公式,發現每個節點都對應著雷聲響起的時間。那些曾讓她恐懼的自然現象,此刻在數據的重構下,竟變成了可解的數學模型。
"該休息了。"葉歡遞來新煮的咖啡,杯底的刻痕在台燈下清晰可見——這次是完整的"早安",但排列方式卻暗藏著她的生日密碼。洛樂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恐懼是數據的影子,而你是光。"
她摸著發卡上的裂痕,第一次沒有試圖用創可貼掩蓋。智能手環震動,提示收到新郵件,發件人是葉歡,附件名稱是《雷聲頻率與代碼效率相關性分析》。點開文檔的瞬間,洛樂輕笑出聲——裡麵夾著張老照片,是她七歲那年在孤兒院畫的小太陽,旁邊用摩爾斯電碼寫著:你比閃電更明亮。
窗外,最後一聲雷響消失在天際。洛樂戴上耳機,聽著代碼敲擊的白噪音,突然發現自己的指尖不再顫抖。葉歡留在桌上的袖扣閃著微光,那個曾象征著危險的逆時針轉動,此刻卻像個等待解鎖的溫柔謎題。
她知道,這場雷雨隻是開始。但當數據與情感在杯底的摩爾斯電碼中相遇,當恐懼被翻譯成可操作的代碼,那些曾讓她蜷縮的雷聲,終將成為她破譯世界的另一把鑰匙。就像葉歡為她準備的每杯咖啡,苦澀裡藏著需要慢慢品味的甜,而杯底的刻痕,永遠指向比恐懼更強大的存在——是信任,是陪伴,是無論多大的雷聲,都有人為她把恐懼編成代碼的篤定。
晨光初綻時,洛樂在備忘錄裡寫下:今日,雷聲恐懼的破解算法誕生。旁邊畫著個小太陽,太陽中心是隻振翅的蝴蝶,翅膀邊緣的波紋,恰好對應著葉歡為她設計的代碼頻率。她知道,這個早晨之後,每聲雷響都將成為她蛻變的刻度,而那個在雷聲中為她遞來降噪耳機的人,終將成為她數據世界裡最溫暖的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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