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寧的黎明中啟程,沿著黔桂之間的青山綠水一路北上。
火車緩慢穿行於丘陵之間,陽光還沒完全照亮山腰,但遠處的稻田已露出晨霧中微黃的邊角。來賓,這座位於廣西中部偏北的城市,在地圖上像是一粒米,卻在現實中,是一片人情與歌聲交織的土地。
它不像南寧那般現代明快,也沒有桂林那樣張揚秀美,它是靜水深流,是一聲低吟,是桂中通往大山的第一聲問候。
我帶著一本攤開的《地球交響曲》,從綠樹環繞的來賓火車站走出,心中已知,這一章,將是一曲與土地貼得最近的清唱,一段關於“慢”、關於“種”、關於“唱”的生命篇章。
一、忻城稻浪:田疇之間的詠歎調
我先去了忻城。
這座縣城因“稻”而聞名,四周層層疊疊的梯田鋪滿山坡,早晨陽光斜照,稻浪如金,風吹而起一陣輕柔的搖曳聲,像極了耳邊低語。
田邊,一個大媽正在手插秧苗,她背影佝僂,卻動作穩健有力。我走過去與她攀談,她摘下鬥笠,一邊擦汗一邊笑著說:“種地就是唱歌,秧插得整齊,歌才順口。”
她隨即哼起一首我聽不懂的壯語調子,調子輕盈,字句悠遠,卻勝過任何樂器。
我站在田埂上,看著她那被泥水與陽光染成棕黃的雙手,不禁寫下:
“忻城的歌,不在舞台上,不在劇場中,而在稻穗搖擺之間。這裡的農人不是歌手,卻用生命一遍一遍哼唱出與土地纏綿的旋律。每一顆稻穀,都是一句歌詞,每一聲鳥鳴,都是一個低音伴奏。”
二、象州溫泉:水之下,古之上
從忻城往東,我來到了象州。
初聽這地名,會誤以為是個動物園,然而當我真正踏進這座小城,才明白“象”在這裡指的,是古意;“州”則是柔水之意。
象州以溫泉出名,山腳下的溫泉村,泉眼林立,終年不息。當地人說:“我們不是洗澡,是洗心。”
我在一處石築泉池泡腳,熱水慢慢滲入腳踝與小腿,仿佛疲憊與塵世的喧囂都在水裡逐漸褪去。對麵坐著一位老伯,正慢慢攪著茶葉水。
“你是外地來的?”他抬頭問。
“是。”
“那你記住,象州這水,能洗身體,也能洗回憶。”
“回憶也能洗?”
他不答,隻是閉目養神。
我寫下:
“象州的水,不僅潤身,更潤心。它把來賓的歲月過濾一遍,把城市的急躁蒸發掉,隻剩下骨子裡的溫和與寧靜。水溫不燙,卻能把人喚回最初的模樣。”
三、武宣河灘:壯歌對唱,水上開腔
傍晚,我坐車去了武宣縣,那裡正舉辦一年一度的“壯鄉對歌節”。
我趕到的時候,太陽還掛在西山,河邊已經搭起臨時舞台,村民聚集在水邊,一邊燒烤、一邊等待歌手登台。
忽然,一聲清亮女聲從對岸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