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的晨霧尚未散儘,我已懷揣著對林海的敬畏與好奇,踏上了前往大興安嶺的旅程。火車北上,穿越一望無際的林帶,沿著鬆花江與嫩江的支流蜿蜒前行。窗外,一片片原始森林像波濤般延伸到天邊,白樺、樟子鬆、落葉鬆在北風中矗立,守護著這片中國最北的淨土。
大興安嶺,是無數中國人心中的極地神話。它不僅僅是一座山脈的名字,更是一種冷峻、堅韌、蒼茫的象征。這裡有中國最寒冷的冬天,最遼闊的林海雪原,還有無數守林人、獵人、民族和邊地故事。作為“地球交響曲”的行者,我要用雙腳和心靈丈量這片廣袤無垠的北疆,用筆記錄這裡的冷暖悲歡。
一、極寒之境:林海雪原的呼吸
清晨抵達加格達奇,一下火車,寒氣便撲麵而來。這裡的冬天可達零下四十度,即使暮春,山風依然透骨。站台上是忙碌的林業工人和進貨的商販,還有一群身穿厚重棉衣的鄂溫克族老人,皮帽下的臉龐被風雪雕刻出深深的溝壑。
我拎著行李走在城區的小路上,兩旁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林業宿舍樓。屋簷下垂著未融的殘雪,樓前的鐵皮雕塑記錄著“開山伐木、邊疆建設”的往昔。路口有林場食堂,窗內飄出熱氣和野蘑燉肉的香味。我的心裡泛起一陣親切:這就是大興安嶺的日常,帶著北方極地獨有的冷峻與溫暖。
我寫下:
“極寒的風中,林海低語,
每一根年輪,都記載著生生不息的希望。”
二、林業人的故事:從伐木到護林
大興安嶺曾是中國木材工業的中流砥柱。二十世紀中葉,成千上萬的青年響應號召,從全國各地彙聚到這裡,開山造林、采伐木材。那一代人用青春和熱血鑄就了“林海戰歌”,也把自己的家安在了這片荒原上。
我拜訪了新林區的一位退休伐木工老吳,他家裡滿是舊照片和伐木工具。他帶我看了一把鏽跡斑斑的斧頭和一枚寫著“勞動模範”的胸章。老吳說:“當年我們冬天戴皮帽、夏天戴草帽,天天上山砍樹。大雪天,拖木頭滑道,一跤摔下去,爬起來還得接著乾。”
隨著生態理念的轉變,林區逐漸停伐,大量伐木工人轉崗為護林員。老吳退休後,又當了護林誌願者,負責巡查山火、護林防盜。他驕傲地說:“現在咱們不砍樹,護樹,給子孫後代留綠。”
我隨他走進林區,看見漫山遍野的落葉鬆和白樺林,鳥鳴清脆,林下有野鹿和鬆鼠穿梭。遠處,一隊林業工人正在山坡上種植幼苗,春風中帶著希望的氣息。
我寫下:
“曾經的斧頭聲,化作今日的鳥鳴與幼林的搖曳,
守林人,是這片土地最忠誠的守望者。”
三、鄂倫春與鄂溫克:民族與森林的靈魂
大興安嶺是中國北方少數民族的故鄉。鄂倫春、鄂溫克、達斡爾等民族世代以狩獵、放牧、馴鹿為生,與森林和野獸為伴。他們的文化、信仰和生活方式,與林海密不可分。
我來到鄂溫克族聚居的敖魯古雅,那裡還保留著傳統的“撮羅子”——用樺樹皮和木頭搭建的錐形帳篷。一位名叫娜仁的鄂溫克大媽請我喝自釀的鹿奶酒,向我講述祖輩遷徙的故事。帳篷中懸掛著獵槍、獸皮和馴鹿角,孩子們在火塘邊聽老人講述獵熊、祭山神的傳說。
我參加了鄂倫春人的春祭儀式。村裡的老人們圍著篝火祈福,身著獸皮服飾,唱著古老的薩滿歌謠。年輕人則表演著馴鹿舞和森林狩獵的模擬劇,那種人與自然、祖先與子孫的聯結,讓我深深震撼。
我寫下:
“這裡的每一道篝火,都是民族與森林的對話,
古老的歌謠,把歲月和土地編織在一起。”
四、邊疆小鎮與林區家庭
大興安嶺的城鎮多是圍繞林業局、林場而建,布局整齊,生活節奏緩慢。小鎮的廣場上,有老人推著自行車聊天,年輕人則在咖啡館或書店裡談論夢想。街角的糧店、小超市,櫃台後坐著滿族和漢族的大媽,臉上帶著北方人特有的質樸笑容。
我在加格達奇的林業家屬院裡,受邀參加一戶人家的家宴。飯桌上,蘑菇燉雞、山野菜拌粉皮、野果醬、鹿肉小串香氣撲鼻。大家談天說地,從老一輩的“鬨木頭”講到年輕人的互聯網創業,再到林區小學的孩子們用畫筆描繪“大森林的未來”。飯後,大人們拿出手風琴和口琴,一曲曲“林區小調”,像林間的風穿梭在夜色中。
我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