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和呂不韋即將揚起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韓國宗室……”
君臣二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在這個時代,到其他國家做官是很常見的事情。
就像如今的秦國朝廷裡,呂不韋是衛國人,秦國大將蒙驁是齊國人,外戚為官也屬正常。
不過,這韓國宗室……
本來沒什麼問題,秦國朝廷裡還有楚國公子為臣。
但在年初時,大將蒙驁領軍攻打韓國,迫使韓國割讓成皋、鞏二城給秦國,設立了三川郡。
這局麵確實有些尷尬。
剛剛還在交戰中將對方打得潰不成軍,現在卻想拉攏對方,這難度不小。
吳巨注意到君臣二人的表情,忍不住補充道:“大王與呂相若真有意招攬他,不妨試試。他叫韓非,是荀子的,這兩位想必也清楚荀子的身份。”
“荀況荀子?”子楚與呂不韋皆是一驚。
“沒錯。”
荀子雖為儒學大家,其思想卻更接近法家,他所教授的李斯與韓非更是徹頭徹尾的法家人物。
“韓非雖歸屬儒家,但他清楚自己是純正的法家。秦國因商君變法而稱雄,韓非對商君極為推崇,我認為他對秦國不會有抵觸情緒。”吳巨說道。
他提到的商君自然是指商鞅。
韓非是法家的集大成者,融合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以及慎到的“勢”。儘管韓非尚未正式出師,但他的思想已具雛形。
此外,韓非痛恨韓國的無能與,吳巨認為他對蓬勃發展的秦國會有所向往。
“吳卿說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呂不韋苦笑著搖頭。
吳巨尷尬地笑了笑。
雖然這是欲揚先抑的手法,但不可否認,在這種情況下招攬韓非的機會微乎其微。
“不提這個,吳卿榮登醫家魁首之日便遇到如此人才,值得慶祝。”子楚不知為何高興起來,端起酒杯頻頻勸酒。
眾人推杯換盞之際,遠處的小路走來三位女子。
呂凝蘇醒言及掣肘
“凝兒?!”
呂不韋見到來人,立刻站了起來。
來的三位女子正是呂凝,還有隨行的鹿竹和懷夕。
“大王,父親。”
呂凝向子楚和呂不韋行禮,隨後看向吳巨,猶豫片刻後說道:“恭喜吳卿榮登魁首之位。”
“多謝,不必拘禮,直接叫我吳巨就好。”吳巨隨意地擺擺手。
話音未落,引來周圍一片驚訝的目光。
吳巨愣住了,尤其是察覺到呂不韋投來的古怪眼神,心中猛地一緊。
他是不是誤會自己對他的女兒有想法了?
那個……你們可以直接叫我吳巨,我不太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什麼吳卿、吳大夫、吳師之類的稱呼都讓我覺得彆扭。”吳巨趕緊說道。
然而,這句話不僅沒有消除呂姓老父的疑慮,反而讓他更加懷疑吳巨是在掩飾什麼。
而且,吳巨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華服,呂凝也是一身簡潔的襦裙,看起來倒是很般配。
“噗嗤。”呂凝輕輕笑了,眼睛彎得像新月一樣,說:“如果真的聽著彆扭,我就叫您一聲吳先生好了。”
“這樣也挺好。”吳巨點頭同意。
“凝兒,你身體怎麼樣了?”呂不韋問。
“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呂凝笑著說。
呂不韋點點頭,感歎了一聲:“回想剛到岐山的時候,你還像是風中殘燭,那麼多醫生都束手無策,急得我都添了不少白發。”
而現在,僅僅過了十天,她已經完全恢複了。
“吳先生醫術高超,若不是您妙手回春,我女兒恐怕就危險了,這一杯酒我敬您。”
呂不韋認真地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一飲而儘。
“您過獎了,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吳巨回應道。
喝完一口後,吳巨接著說:“呂的症狀比預想的恢複得快,但還是要小心,一會兒我再給她針灸一次。”
“多謝吳公子。”呂凝道謝。
“小事一樁。”吳巨擺擺手。
子楚和呂不韋對視一眼,同時站起來。
子楚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吳先生了,政務繁忙,我和呂相先行告退。”
“恭送大王,呂相慢走。”吳巨鞠躬行禮。
看著子楚和呂不韋漸漸消失在樹林中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的呂凝,吳巨忽然意識到自己又被套路了。
十分鐘之後。
呂凝的房間裡。
呂凝趴在床上,背部朝上,光滑的皮膚暴露無遺。
吳巨把一根根銀針插入呂凝體內。
隨著她的病情好轉,原本的七十二針減少到了六十四針、三十六針,現在隻剩下十八針,很快便完成了。
吳巨目光微動,沉思片刻後對呂凝說:“接下來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堅持一下。”
“嗯。”呂凝低垂著頭,聲音細如蚊鳴。
吳巨輕輕分開她的發絲,將兩根銀針插入後腦勺。
“嘶~”
呂凝咬緊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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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巨並未停頓,隨即取出銀針。這兩針是為了解除他之前設下的第七十三針,那是一枚定時隱患,留在呂凝體內隨時可能引發問題。
如今自己已無性命之憂,且成為醫家領袖,具備一定自保能力,這多餘的保命手段自然無需保留。
他逐一取下銀針,隨後隨意拿起一條蠶絲被為呂凝蓋上,說道:“把手伸給我。”
呂凝從被子裡伸出左手,立刻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輕柔地揉捏和按壓。
正疑惑間,吳巨開口道:“這隻是簡單的按摩,彆緊張。你醒來後是不是直接從房裡跑到觀禮台了?”
“是的。”呂凝低聲回答。
“當時你有沒有覺得心跳加速,手腳僵硬,偶爾還隱隱作痛?”
“好像是這樣。”
“沒錯,你躺了這麼久,需要休養,不宜過度活動。按摩有助於疏通經絡。”
吳巨邊操作邊隨口問:“鹿竹懷夕?”
這幾頻繁來為呂凝診治,對這兩個侍女也熟稔起來。
鹿竹懷夕站在門外,聽到對話,不禁走神,忽然聽見吳巨呼喚,急忙回應:“在,在這裡。”
“進來,仔細看看,以後要是我不在,你們也能幫著按摩。”吳巨說道。
“好的。”兩個侍女點頭,快步走到近前,睜大眼睛觀察。
屋內氣氛微妙,略顯尷尬又帶著幾分曖昧。
呂凝覺得一直埋頭不太好,試圖打破這種氛圍,便抬起頭問道:“陳仲老先生驟然離去,公子接任醫家首領想必事務繁忙吧?”
"還算輕鬆,醫家不涉政、不從軍,實際比你想的閒得多。況且七國事務有七位長老打理,我真正要處理的事不多。"吳巨說。
呂凝心中雖有所想,卻莫名脫口而出:"這樣說來,您好像被架空了。"
吳巨的動作微微停頓,隨即恢複如常。呂凝意識到自己可能失言,正欲解釋,卻聽見吳巨承認:"你說得對。"
呂凝愣了一下,而吳巨麵不改色。
這幾日籌備魁首儀式期間,吳巨逐步接手陳仲的權責,卻感受到一股隱性阻力。除代表秦國管理岐山分部的蘇長老外,其餘六位長老或多或少對他抱有排斥。
即便他已正式成為醫家魁首,但這隻是個開始。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呂凝的政治敏銳度遠超預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
果然,將門之後果真不同凡響,呂不韋之女的政治悟性自然不低。
看到呂凝沉思的模樣,吳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呂凝吃痛輕呼。吳巨一笑:"彆想了,好好養病要緊。"接著繼續為她按摩。
自此,二人談話再未提及醫家之事,吳巨憑借出色口才,氣氛並未顯得尷尬。午後,吳巨離開呂凝房間後,喚出係統:"係統?"
"在。"
"調出任務麵板。"
【主線任務:統一醫家】
【完成度:40】
"這40的完成度應該算上蘇長老支持和陳仲餘威的影響。"吳巨摸了摸下巴。
七位長老各自掌控七國分部,導致魁首權力受限,吳巨並非唯一感受到阻力之人,恐怕連陳仲在職時也深受其累。
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吳巨必須設法改善現狀,否則隻會給覬覦權位的魏煥之流可乘之機。
吳巨心中有所思,便對身邊的醫家吩咐:“傳話下去,三日後的未時,我在山中開堂授課,無論是醫家還是百家之人,也無論來自秦國還是其他國家,均可前來聆聽。”
那位醫家點點頭,隨即小跑離去。
……
“你聽說了嗎?吳師將在三日後未時親自授課!”有人在人群中說道。
“據說吳師的醫術和我們所學的不同,這樣的課程我們能聽懂嗎?”另一人疑惑地問。
“不管怎樣,吳巨如今是七國公認的頂尖醫者,即便隻領悟其中一二,對我們來說也是莫大的收獲。”
午後,眾人大多剛吃過飯,有的聚在一起閒聊,有的散步消食。吳巨即將開課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很快岐山上下無人不知。
與此同時,魏煥正與幾名執事從屋內走出。
“魏師兄,此刻發起行動並非良機。他今日才榮登醫家魁首之位,若立即動手,或許能讓他措手不及,但下麵的人肯定會有怨言。”
“我並不在意那些人的態度,反倒擔心老一輩的人不滿,他們雖已退居幕後,但影響力依舊不可小覷。”
眾執事紛紛議論。
“若他能安分守己,我也不會對他出手。”魏煥緩緩說道。
此時,恰好有兩名從魏煥麵前經過。
“吳師開課那天,你會去聽嗎?”一名問道。
“自然要去。”另一名回答。
魏煥皺眉,攔下了這兩人。
“魏長老。”兩人有些緊張。
魏煥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必拘禮。
“你們方才提到的授課是什麼事?”魏煥追問。
“魏長老,吳師三日後將在山中公開授課。”其中一名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