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近日可好?”嬴政問道。
“大王一切安好,公子無需掛念,我們正儘力促成您與大王團聚。”王戊回答。
他從隨行人員處取來食物和衣物遞給嬴政:“公子,這是給您準備的。”
守衛立刻阻攔:“需檢查。”
王戊麵無表情遞過物品,趁守衛專注檢查時,呂良悄悄塞了一張紙條給嬴政。
嬴政反應敏捷,迅速接過東西,隨即輕拂腰間,將紙條藏入腰帶內側。整個過程快如閃電。
王戊交完東西後,目光掃向呂良,呂良微微閉眼示意。
王戊心領意會,明白信息已成功傳遞。
隨後,王戊與嬴政討論了國內事務,拿出事先準備的說辭,顯得條理清晰,直到中午才告退。
嬴政回房後關上門,借助窗隙透進的微光查看紙條上的內容。
“國內對迎回公子一事不抱希望,需用特殊手段,若順利,不久將有人帶公子離開,公子隻需配合即可。”
嬴政低聲念道:“暗號為‘秦王掃六合’,對答‘虎視何雄哉’。”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好詩!”
儘管在邯鄲的日子艱難,嬴政酷愛讀書,從兵法到史書再到諸子百家,無所不讀,連詩詞也喜歡研習。
這兩句暗號是他前所未聞的,顯然是即興創作,作者定非尋常之輩!
詩句中的豪邁氣概讓嬴政心潮澎湃。
感歎暗號之後,他將注意力集中在前四字“非常手段”上。
這讓他立刻想起父親子楚當年作為質子時的脫身之策。
然而,在防守嚴密的邯鄲城,能否成功逃脫?
是誰策劃了這次行動並寫下了這兩句詩?
沉思片刻後,嬴政果斷點燃紙條,親眼看著它化為灰燼。
如今他所能做的,隻有等待。
火光照在他的臉龐,使他的雙眸愈發炯炯有神。
茶樓之中,吳巨靠在闌乾上,探頭窗外,目送王戊和呂良驅車離開,返回驛館。
這幾日無事時,他常來這裡,此處視野極佳,既能觀察嬴政居所又不易引起注意。
從這裡望出去,能看到一半的秦質子府,破舊且荒涼。
吳巨曾在此見到過嬴政的身影。
初見其容顏時,難免心生震撼,英姿勃發,身量更是遠超常人。
平日裡,他深居簡出,甚少離開那座院落。一方麵是因為趙國高層曾叮囑,質子絕不可有閃失,守衛自然不願他頻繁外出,唯恐出事;另一方麵,吳巨通過觀察也明白了其中一二。
嬴政因身份特殊,常遭邯鄲百姓敵視,出行時頻遭辱罵,甚至有人朝他投擲菜葉、雞蛋,而守衛對此毫不乾涉,甚至暗自歡喜。
嬴政不堪其擾,又無力反抗,因此極少外出。吳巨難以想象,一個十歲的孩子,在敵國為人質,缺衣少食,孤立無援,忍受敵國人的冷嘲熱諷,是如何撐過這十年的。
設身處地想,換成普通人,即便起初有些脾性,也會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消磨殆儘,或許會選擇對趙國人低頭討好,換取更舒適的生活。
然而,嬴政沒有。
不僅沒有,他始終銘記自己的身份——秦國公子。
他有自己的驕傲與堅持。
千磨萬擊愈堅韌,任憑風雨變幻。
這樣的經曆與心境,已然賦予他成為賢明君主的潛質。
或許正因這段在趙國為人質的經曆,使他在後來的生涯中學會了隱忍,一次次突破阻礙,終成大業。
吳巨內心對他充滿敬佩與同情,甚至感到些許愧疚。畢竟若非他的蝴蝶效應,嬴政此刻應已返回秦國,歸根結底,這份責任吳巨難辭其咎。
這也激勵他更加專注於製定逃亡計劃。
如今,唯有他能帶這個孩子回歸故土。
……
入趙之前,吳巨本想與嬴政親自會麵,但轉念一想,此舉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