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月見曹操神色堅毅，便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作為後世穿越而來的人，她深知眼前這位亂世梟雄的眼界遠超自己。
能在曆史長河中以軍事家、政治家、文學家三重身份留名青史，曹操的智慧與謀略，豈是她能輕易揣度的？
反觀自己，不過是靠著記憶裡的零星片段照搬行事。
論起玩弄權術，她哪是這群老狐狸的對手？與其在朝堂的旋渦中掙紮，倒不如手握兵權來得實在。
這也是她堅持要當將軍，而非軍師的緣由——憑借後世知識，她尚可提出些獨到見解，但若論治國理政、陰謀算計，曹操麾下那些謀士，隨便拎出一個，都能將“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演繹得淋漓儘致。
而她伊雪月，或許最擅長的還是殺人放火搶劫偷盜之類的事情。
“兄長，雪月先行告退。”她微微頷首，身姿輕盈地轉身離去，裙裾掃過青磚，似一片飄落的雪。
待回到城主府特意安排的彆苑，陶謙已在大廳等候多時。
隨著一聲“大小姐駕到”的通傳，陶謙臉上瞬間綻放出欣喜之色，忙不迭起身，疾步迎至門口，拱手行禮：“見過大小姐！”
伊雪月唇角微揚，蓮步輕移，款款走到主座前落座。她舉手投足間儘顯優雅從容，恍若雲端的仙子。待坐定後，才輕聲說道：“陶刺史不必多禮，且坐。”
陶謙又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這才拘謹地在旁側坐下，身子微微前傾，神情略顯局促。他望著眼前這位神秘莫測的女子，眼底交織著感激、敬畏，以及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
“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謙沒齒難忘！”陶謙語氣誠懇，可話裡話外的真心究竟幾分，卻難以分辨。
伊雪月淺笑回應：“陶刺史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
她頓了頓，目光驟然銳利：“你也看到了，我曹軍在廣陵秋毫無犯，百姓安居樂業。若你早些歸降，徐州百姓何至於飽受戰火摧殘？”
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銳利的目光如利劍般直刺陶謙心底，似要將他的心思看得通透。
陶謙身形微顫，這番話早已不是第一次入耳。此前城中軍民的議論猶在耳畔，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伊雪月見他沉默不語，輕笑道：“陶刺史可是想不明白？”
陶謙猛然抬頭，眼中滿是困惑：“大小姐，我治徐州多年，自問也算深得民心，為何如今卻遭百姓唾棄，連麾下文武也棄我而去？”
伊雪月聞言，不禁輕輕歎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座椅扶手，思緒卻已飄回那些後世史書裡的記載。
她望著陶謙眼底翻湧的困惑與不甘，聲音放緩：“徐州乃四戰之地，百姓所求不過安穩。你治州時雖有仁政，卻未能抵禦外敵、平衡各方勢力。”
她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中搖曳的竹影，繼續道：“再者，你重用的曹豹、笮融之流，或貪婪無度，或背信棄義。當戰火燃起，這些人隻顧謀私利，又怎會與你共患難？”
陶謙麵色灰白，額間青筋微微跳動：“可……可我一心護佑徐州，從未有負百姓……”
“護佑？”
伊雪月轉身，目光如寒星：“你收留黃巾餘孽笮融，縱容他在彭城、下邳、廣陵燒殺劫掠，百姓屍橫遍野！這便是你所謂的護佑？”
見陶謙身體劇烈顫抖，她放緩語氣：“陶刺史，你非無德之人，隻是亂世之中，若沒有雷霆手段支撐，終究是一場空談。更何況，你就真覺得自己深得民心嗎？”
陶謙望著伊雪月被暮色勾勒出的身影，仿佛在看一個洞悉天機的先知。許久，他沙啞開口：“大小姐此話何意？”
伊雪月垂眸沉思片刻，緩緩道：“你的仁慈就是任由各地豪族世家作威作福。百姓水深火熱，你不聞不問。民心似水，既能載舟，亦能覆舟，失了民心，再堅固的城池也不過是危樓。”
陶謙怔怔地看著伊雪月：“大小姐是說我本就沒有獲得民心？可為何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些，為何？”
伊雪月瞥了一眼陶謙，搖搖輕歎道：“因為百姓在你們眼中不過就是賤民罷了，比之牲畜強不到哪裡去，不是嗎？你可曾關注過城內百姓的生活？體驗過民間疾苦？”
陶謙愣住了，他堂堂的刺史大人，每天忙於國家大事，又哪有時間關注那些賤民的死活？
不過要是說百姓不如牲畜，這句話或許過了，但要說價格，一個百姓或許還真比不上一頭耕牛值錢。
“你沒有，你所知道的消息都是從世家之人的口中得知，都是從壓迫剝削百姓的達官貴人口中得知，你又怎麼會知道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你自詡是仁義之君，可其實也不過是個站在百姓屍骨上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蟲罷了！”
“本小姐之所以選擇追隨曹操，是因為曹操他是個真正可以成就大事的明主，他是真正想要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的明主。”
“或許這一路注定坎坷，或許這一路會有無數的屍骨倒下，或許他也不一定能夠走到最後，但是至少他為百姓努力過，為百姓奮鬥過，比之爾等滿嘴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虛偽之徒要強的多。”
陶謙聞言，怒視著伊雪月，他才沒有那麼不堪，他也是真心想要百姓安居樂業的，可是沒有世家的支持，百姓怎麼可能安居樂業？
“世家乃是國之根本，沒有世家安定地方，國家必然會陷入混亂與動蕩，百姓自然會流離失所，難不成你還指望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賤民來管理國家不成？”
陶謙胸膛不斷起伏，顯然對於伊雪月對世家的敵視很是不滿。
“哼，賤民，賤民，在你們的眼中，百姓永遠都是賤民。可本小姐相信，百姓隻是沒有機會出人頭地，若是給予他們支持，他們會比你們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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