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玉剛騎著馬,遠遠看著草原上的那個小黑點,一點點地在視線裡消失,眼中湧起的淚意很快被寒風凍成了霜雪,凝結在眼睫毛上。
北風呼嘯著中,吉普車跑得飛快,王巧妮緊緊抱著懷中的小安寧。
車上沒有取暖器,每個人都穿著厚厚的大衣,係著厚圍巾,戴著棉帽子。
呂建國把車開得飛快,車縫裡能透進來的寒風,王巧妮把孩子裹得更緊,後來乾脆披上了棉被。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吉普車終於開到了呂建國家裡。
從車裡抱著孩子下來的時候,王巧妮感覺自己的腿都木了。
但是心裡急得不行,一邊是孩子的尿布急需更換,另一邊不知道自己大姐現在怎麼樣了。
撩開厚厚的棉被門簾,走進屋裡,一股熱浪湧來,讓王巧妮感覺又活了過來,小安寧也開始哼哼唧唧的。
顧不上餓得嗷嗷待哺的孩子,王巧妮推門進了裡屋,進了大姐房間。
進門就開始哭:“大姐,大姐,你可不興這樣,你不吃不喝的,你想撒手走了,孩子們怎麼辦?我怎麼辦?”
王巧雲聽見妹子的哭喊,睜開了眼,沒等說出話,眼淚先湧出眼眶。
見妹妹還抱著孩子,孩子也在哭,就拉她坐下,讓王巧妮先給孩子換尿布喂奶。
小安寧確實餓壞了,抱著自己的乾糧袋開始猛吸。
趙小姩一路跟過來,但是這家的門神和灶王爺還是不太接受她,她隻能站在門外看著屋裡的一切。
王巧雲一見妹子,壓抑的情感就像洪水泄了堤壩,開始放聲哭訴:“這老東西沒有良心,他隻顧自己快活,他喝死了,腿一蹬,走得痛快,剩下我一個人還不知道該咋辦才好?……”
王巧妮一手攬著孩子喂奶,一手拍著姐姐的後背,讓她把心裡的痛苦哭出來。
草原上的漢子們好酒,這一點真是要了血命的,每年冬天都會出那麼幾條人命,誰曾想能輪到自己家?
“大姐,那肇事司機和車輛找著了沒?”
“上哪裡找去?他喝的醉醺醺的,被彆人的車撞倒,可能當時沒有生命危險,架不住他喝醉了,天冷再一凍,我們找著他的時候已經凍得邦邦硬。”
“報警了嗎?”
“報了,早都報過了,警察也沒查出來。雪一下,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了。”
“那你咋不早點通知我們過來送一送大姐夫?”
“送啥送?你那時還沒有坐滿雙月子,天又冷得要命。再說你和包玉剛已經離婚了,讓他過來也不好。”
“大姐,你都為我們想了,咋不為孩子們想想?這樣不吃不喝地躺著,他們已經沒了爹,再沒了媽,這日子可咋整?”
“巧妮,我突然覺得人這一輩子活得沒意思了,覺得像你大姐夫這樣眼一閉,腿一蹬,也挺自在的。我活著是生不完的氣,操不完的心,人家還不領情。”
“大姐,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叫他們自己過去吧,你誰也彆管了,不行咱姐倆一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