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雨,天氣卻陰沉沉的,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灰茫茫之中,陳伯舟不喜歡陰天,隻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現在是初夏,正趕上海貨最多最肥美的時候,這一整條街都是做魚貨生意的,即便是陰天,也依舊是人來人往,從遠處看更是車如流水,馬若遊龍。
馬車上拉的都是剛剛運過來的海貨,一家掛著陳記海貨的店麵門口,陳伯舟正指揮著人快點將貨物搬運進去,櫃台前有個老掌櫃正在盤賬。
這時候從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人,這人一雙薄唇,下三白眼中,眼白多,黑眼仁少,看著就麵相不善良,這氣質太熟悉了,陳伯舟掃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人。
掌管魚市的最大幫幫派早前就已經散夥了,各方勢力對這塊地盤都是蠢蠢欲動,正因如此卻沒有人率先對這塊地盤動手,今天終於有勢力忍不住動手了。陳伯舟用餘光將人上下掃了一遍,一掃先前的煩悶,眼中多了一些興味。
陳伯舟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之前做的也是水上打劫的生意,但是他這個人吧,長得並不凶惡,反而是濃眉大眼的,看起來十分的寬和良善。
這會他混在卸貨的幫工之中,讓人看不出他才是這間鋪子的話事人,剛進門的混混頭子也沒有將目光分給他。
上門收保護費也是講規矩的,這人進門後沒有一上來就吆五喝六,反而先是對著老掌櫃拱了拱手,道了一聲:"老掌櫃,生意興隆啊。"
老掌櫃也是個有眼力的,即便看出這人的來意還是掛著笑,和和氣氣的跟人抱拳拱手,“托您的福,這生意還過得去,這位爺,您要點什麼?”
那人,眉毛一挑,直入正題:“老掌櫃的,您客氣了,咱今天上門不是來買東西的。”說著他側身將門口讓了出來,亮出了跟在門口的一眾手下,“這都是我兄弟,一幫窮兄弟要在咱們這魚市上混口飯吃,您這麼大店麵,漏漏手給哥幾個留口飯吃,您看行嗎?”
“當然咱也不是來討飯的,今後有不守規矩的找麻煩,您招呼著,咱們兄弟彆的沒有,這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掌櫃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陳伯舟,隨後點點頭,笑嗬嗬的道:“這感情好,我是求之不得,隻是您看我們這店也不大……”
那人聞弦歌知雅意,他今天就是上門亮個相,讓這片魚市的商戶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自然不是單純來訛錢的,也不是指著這一家海貨鋪子吃飯,收保護費也是一件細水長流的生意。
兩人有來有往的交流了幾句,老掌櫃問下這幫派的名字,以及他這位老大的名號,客客氣氣的將人送了出去。
等人走了,才有新入夥的小夥計湊到陳伯舟身邊問道:“陳哥,咱們又不怕他,咱們為什麼要給他們交保護費,就算錢不多那也是錢啊。”
這可真是個愣頭青,年紀不大,腦袋也不大靈光,做些粗活可以,以後有重要的活不能交給他,陳伯舟在心裡給人下了評價,才一巴掌拍到人腦袋上。
“到什麼山,拜什麼神,魚市裡的規矩你不懂?咱們就是本本分分的小鋪麵,沒必要惹這種麻煩,趕緊乾活去。”
陳記海貨的鋪子在道街上隻是個不大不小的鋪麵,平時也低調的很。這隻是他們在陸地上的一處聯絡點,方便臨時落腳,收集信息,要的就是大隱隱於市,低調再低調,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他們能乖乖的認下著新上任的幫派,這一條劫上卻不都是他們這人的人,自然也有人不認。
這麼大的魚市,自然也有那種欺行霸市,人多勢大不怕事的商家,很快就跟收保護費的人起了衝突。
周圍的店鋪都冒頭出去看熱鬨,陳伯舟也想去看熱鬨,隻是他還有事,船都已經安排好了,他不能在這裡多留。
沿海的一個廢棄港口,幾輛裝滿貨物的馬車從暗處行駛了過來,有人將車上的貨物全部都抬到了船上。
沒人發現,一個箱子裡麵蜷縮著一個小小的少女。
街道上,有一群人正在暗中搜查,都是南安地區豪門望族的家仆。
陳伯舟看了一眼這些人,心中有些猜測,不過無他們沒什麼關係,他帶著人準時趕到了碼頭,帶人上了船,船隻一路南下,繞過礁石地帶,向著一處島嶼而去。
這座島嶼內寬外險,隻有一處入口,由諸多小島環繞,港灣處停泊著數百艘船隻,這些船中甚至有大型的戰艦。
這座島嶼易守難攻,除了位置距離陸地更遠一些,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島嶼上人來人往,數萬之眾,在島嶼的最深處,建起了敵樓城寨,規模壯觀。
陳伯舟帶著船隊歸來,很快就有人跑過來接人,有半大孩子,也不怕生,船剛剛靠岸就往上爬,“陳大哥,陳大哥,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去去去,沒有規矩。”陳伯舟嘴上這樣說,卻也沒有將人趕下去。小孩子最會看人眼色,歡呼一聲跟著人去搬貨。
陳伯舟之前隻是在江上做個水匪,手下有五六個兄弟,現在他們在海上做海盜,聚眾數萬人,這是陳伯舟從來沒有想過的未來。
做水匪與做海盜是截然不同的,他們現在是在經營一個勢力,做事情反而不能夠隨心所欲,需要考慮很多,顧慮各方博弈與爭鬥,即便是同為海盜,也有數個勢力。養活這麼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陳伯舟這兩年脾氣改了很多,當年他一心為惡,弟弟陳仲清怎麼勸都不不願意改過,如今做了真正的大海盜,他行事反而收斂謹慎了起來。
島嶼上有為往來的商船設立的固定交易場所,因此島上也不是很缺物資。陳伯舟帶回來的除了一些更便宜的生活物品,就是小孩子喜歡的一些玩具、書籍,筆墨紙硯等物品,還有羅依依點名要的一些藥材。
將卸貨的事情安排下去,陳伯舟回寨子先去見三玖。
他剛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小孩的驚呼:“這,這裡有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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