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林若涵在餐桌上留下鬱金香的第七天,蘇夢源站在試衣鏡前,任由夏芷雪替她調整淡紫色連衣裙的肩帶。
銀發少女望著鏡中自己被陽光吻過的側臉,藍瞳裡不再有躲藏的霧氣,取而代之的是夏芷雪哼歌時跳動的音符。
“看,這樣就對了。”夏芷雪退後半步,指尖撫過裙擺上的蝴蝶,“伯母說這顏色襯你的眼睛,像把薰衣草田穿在了身上。”
她的發間彆著新買的珍珠發卡,與蘇夢源胸前的銀蝶胸針遙相呼應。
珠寶店的水晶吊燈在午後陽光中折射出彩虹。
蘇夢源盯著玻璃展櫃裡的戒指,忽然想起母親信裡的話:「戒指要選經得起時間推敲的款式,就像真正的愛。」
夏芷雪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指尖在她掌心畫著圈:“想好了嗎?是要櫻花款還是蝴蝶款?”
展櫃裡的兩枚戒指靜靜躺著:一枚戒麵是半朵櫻花,花蕊處嵌著細碎的鑽石;另一枚則是兩隻背靠背的銀蝶,翅膀邊緣刻著極小的「樰」與「雪」。
蘇夢源望著蝴蝶戒指,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江梓樰用彩鉛在她掌心畫蝴蝶的模樣,筆尖的觸感與此刻少女的指尖重疊。
“要蝴蝶吧。”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裡帶著破繭的輕盈,“櫻花會凋謝,但蝴蝶永遠記得自己飛過的春天。”
夏芷雪的眼睛亮起來。
“聽起來真不錯。”
店員微笑著取出戒指時,她忽然按住蘇夢源的手:“等等,我有個主意。”
珠寶店的後廳飄著金工的香氣。
夏芷雪握著刻刀的手很穩,銀蝶翅膀上漸漸浮現出細小的紋路。
銀發少女則在另一枚戒指內側刻下一行小字:「梓舟夜渡,樰雪共眠」。
當兩枚戒指並排放置時,背靠背的蝴蝶忽然振翅,翅膀上的櫻花與雪痕拚成完整的春日雪景。
“這樣就不怕弄丟了。”夏芷雪將戒指戴進蘇夢源右手無名指,銀蝶恰好停在淡青色的血管上,“就算分開,也能拚成完整的圖案。”
她的指尖劃過對方手背,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產生戰栗。
或許是默契,或許是難以言說的情愫。
走出珠寶店時,夕陽正將她們的影子拉成纏綿的線。
“晚上要不要去吃草莓可麗餅?”夏芷雪晃了晃手中的購物袋,裡麵裝著給林若涵的明信片,“伯母在信裡提過的那家店,聽說奶油裡加了朗姆酒。”
她的發梢被晚風吹起,露出後頸的肌膚,在暮色中泛著淡粉。
蘇夢源伸手替她彆好發卡,“先去給媽媽寄明信片吧。”
她晃了晃手機裡的合照,照片中兩人戴著蝴蝶戒指,身後的櫻花樹正在暮春的風裡輕輕搖曳,“告訴她,蘇夢源和夏芷雪,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蝴蝶翅膀了。”
街燈亮起時,她們的影子在人行道上交織成蝶。
珠寶店櫥窗裡的蝴蝶戒指還在發著光,像兩顆墜入人間的星星。
蘇夢源望著夏芷雪被路燈染成蜜色的側臉,忽然明白,真正的放下從來不是妥協,而是像此刻這樣,坦然地牽著愛人的手,在陽光下,走向有彼此的未來。
銀蝶振翅的聲響,是時光寫給勇敢者的情書。
暮色漫過城市天際線時,蘇夢源和夏芷雪站在郵局的綠色郵筒前。
明信片上的蝴蝶振翅欲飛,背景是她們今天在珠寶店門口拍的合照:銀發少女穿著淡紫連衣裙,夏芷雪的白襯衫領口彆著半枚銀蝶,兩枚戒指在交握的掌心拚成完整的翅膀。
“要寫什麼呢?”夏芷雪咬著鋼筆帽,筆尖在“親愛的媽媽”後麵頓出小墨點。
“就寫‘我們買到了會發光的蝴蝶’。”蘇夢源握住她的手,在明信片背麵畫下兩隻背靠背的蝴蝶。
筆尖劃過紙麵,留下細碎的沙沙聲,像蝴蝶翅膀掠過花瓣。
郵筒的銅鈴在投遞時發出清響。
夏芷雪望著明信片消失在綠色的投遞口,忽然拽著蘇夢源跑向街角的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