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紫藤公館。
朝陽尚未灑下,回到院內的秦川等人心情低落。除了一夜未曾安睡,許若的靈魂秘法居然撲了個空。
她指尖那點幽藍色的魂光,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搖曳了幾下,終於“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一絲微不可察的魂力反噬順著指尖竄回,讓她纖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許若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又望向空氣中徹底失去光澤、如同枯死線頭般垂落的灰敗魂絲,臉色比庭院裡最蒼白的紫藤花瓣還要難看。
一夜未眠的疲憊,加上秘法追蹤失敗的巨大挫敗感,沉甸甸地壓在她肩上。她微微側過臉,避開秦川和雲上邪的目光,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老鬼的術法陰詭難測,非我……可及。”
那“非我可及”四個字,吐得異常艱難,帶著濃濃的自責。她指尖下意識地蜷縮,仿佛想抓住那已經消散無蹤的線索。
秦川高大的身影就立在她身旁,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他同樣一夜沒合眼,眼中布滿血絲,下頜線條繃得極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看著那截死去的魂絲,他胸口那股鬱結的怒火與焦灼幾乎要破膛而出,但他強行壓了下去。
深吸一口清晨微涼、帶著紫藤花淡香的空氣,正要開口,那句安撫的“無妨”已到了唇邊——
轟隆!!!
一聲絕非自然的、沉悶到令人心臟驟然緊縮的巨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那不是來自天際的雷霆,而像是從地底深處,從四麵八方厚重的牆壁裡,從腳下冰冷的大地中同時爆發出來!聲音低沉、粘稠、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雜音,如同無數麵巨大的破鼓在頭頂瘋狂擂動,又像一頭被囚禁在地獄深處的巨獸,正用腐朽的頭顱狠狠撞擊著牢籠!
整個紫藤公館的庭院,光線被瞬間剝奪!
上一秒還是晨曦微露的淺灰,下一秒,仿佛有一隻無形的、遮天蔽日的巨手猛地摁下!光線被粗暴地抽離,濃得化不開的墨色瘋狂倒灌,頃刻間吞噬了雕花鐵門、盤繞的紫藤花架、承托著露珠的花瓣……一切景物都失去了輪廓,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
連空氣都變得滯重無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鉛塊。
“桀桀桀桀……”
那沉悶的巨響餘波未散,一陣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如同帶著鉤刺的冰冷毒蛇,猛地鑽入這粘稠的黑暗,清晰地、帶著戲謔的惡意,直接響在三人的耳畔,不,是直接砸在他們的神魂深處!
“秦川……”
聲音蒼老、嘶啞,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陰寒與腐朽的氣息,仿佛來自積滿屍骸的千年古墓。那語調卻偏偏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貓戲老鼠般的親昵。
“累壞了吧?嘖嘖嘖……”
無形的音波帶著沉重的壓力,如同無形的磨盤,狠狠碾過庭院。花圃邊緣一株低垂的花穗“啪嗒”一聲,承托不住那無形的重壓,連著幾顆沉重的露珠一起斷裂墜落,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又絕望的碎裂聲。
秦川的身體在聲音響起的刹那,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
“嗡——!”
一聲清越刺耳、飽含殺意的劍鳴驟然炸響!他左手提著的鳳棲梧,感應到主人那滔天恨意與狂怒,竟自行震動著,瞬間彈出劍鞘三寸有餘!
冰冷的劍鋒暴露在濃稠的黑暗中,竟自發地流淌出一層微弱卻極其凝練、如同實質般的暗紅色煞氣!那煞氣翻滾升騰,隱隱勾勒出咆哮的龍形虛影,將他身周粘稠的黑暗都逼退了幾分!
他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如血,死死鎖定聲音來源的虛無之處,喉嚨裡滾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受傷猛獸般的低吼:“老鬼——出來!”
……
老鬼自然不會輕易現身。
“想救周甜嗎?”
他那如同毒蛇磨牙般的聲音,無視了秦川的暴怒,帶著一絲殘忍的玩味,慢悠悠地拋出了真正的毒餌。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錐子,狠狠鑿進了秦川的心臟最深處。
秦川周身狂暴湧動的煞氣猛地一滯!那即將徹底出鞘、擇人而噬的古劍也硬生生頓住。他整個人如同被寒冰禁錮,隻有那雙赤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燒著焚儘一切的火焰,死死盯著那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