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裹著銅鈴與銅鑼的脆響撞進客棧院子時,陸九淵正替莫小貝理了理歪到耳後的發繩。
小丫頭的手攥著他的衣角,掌心汗津津的,像塊溫熱的軟玉。
"恒山的定靜師太到了。"他垂眸低笑,指節在莫小貝手背上輕叩兩下,"泰山派的天鬆道長喘得比他的銅鑼還響——記得咱們說的話?"
莫小貝用力點頭,發辮掃過他手背,掃起一片細密的癢。
這癢意還沒散開,院外突然傳來兵刃相擊的清響,驚得杏樹葉子簌簌往下落。
樂厚的短刀"唰"地出鞘三寸,刀光映得他額角的汗珠子亮晶晶的。
嶽不群的玉扳指在拇指上轉得飛快,目光卻黏在院門口——那裡正擠進來七八個灰衣人,為首的青年腰間懸著枚青銅虎符,虎目圓睜,正是失蹤半月的嵩山派新任掌門方大平。
"樂堂主這是要行刺五嶽盟主候選人?"方大平的聲音像塊淬了冰的鐵,反手將虎符拍在門檻上,"左師伯前日在黑木崖遇襲,臨終前將嵩山信物交予在下。"他掃過樂厚攥刀的手,嘴角扯出冷笑,"您這鞭法再狠,總狠不過掌門信物吧?"
樂厚的刀"當啷"落地。
他盯著那枚虎符,喉結動了動——左冷禪的私印就刻在虎符腹下,暗紅朱砂還未乾透。
嵩山派幾個弟子原本縮在牆角,此刻突然挺直腰杆,其中兩個甚至悄悄往方大平身後挪了半步。
陸九淵望著樂厚青白的臉色,忽然想起昨日在說書棚裡,有個戴鬥笠的人塞給他張紙條:"嵩山新主夜宿青石鎮,虎符刻左冷禪私印。"原來那不是江湖傳言,是有人在替他鋪路。
"方掌門來得巧。"莫大先生的胡琴突然又響了,琴弦顫得像春風裡的柳葉,"我衡山派的小丫頭要當盟主,總得有個撐腰的不是?"他衝莫小貝招招手,"小貝,把你兜裡的蜜餞分方叔叔兩顆,人家可是來幫你的。"
莫小貝立刻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踮腳往方大平手裡塞:"這是九淵哥哥從揚州帶的蜜金橘,可甜了!"方大平愣了愣,伸手接的時候,指腹擦過油紙包上的墨跡——正是陸九淵常用來寫話本的徽墨。
院外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呼。
定靜師太的拂塵"唰"地抖開,白色絲絛纏上窗欞:"是恒山弟子!"天鬆道長的流星錘已經掄了起來,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樂厚突然仰頭大笑,笑聲裡帶著瘋癲:"好個陸九淵,好個方大平!
你們以為左冷禪死了,嵩山就姓方?"他抄起地上的馬鞭,鞭梢卷起桌上的茶盞,"老子早投了日月神教!"
茶盞"砰"地撞碎在牆上,飛濺的茶水映出窗外數道黑影。
為首的紫袍人踏窗而入,腰間鐵牌"哐當"撞在窗框上——正是日月神教長老鮑大楚。
他掃了眼滿屋震驚的眾人,拇指抹過嘴角:"五嶽劍派?
在我神教眼裡,不過是堆待宰的土雞。"
陸九淵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他見過這種殺意——十年前在說書棚外,有個殺手用淬毒的匕首抵著他後腰時,也是這樣的冷。
他不動聲色將莫小貝往方大平身後推了推,餘光瞥見嶽不群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劍尖卻悄悄對準了樂厚。
"九淵哥哥!"莫小貝突然拽他衣角,小臉上全是驚慌,"樂堂主的鞭子在冒血!"
樂厚的馬鞭確實在冒血。
暗紅色的血珠順著鞭繩往下淌,滴在青磚上綻開小朵的花。
那不是人血——陸九淵聞出了鐵鏽味。
他突然想起昨日替莫小貝梳發時,摸到她發間有根細如牛毛的銀針,當時隻當是頭繩上的裝飾。
"鮑長老來得正好。"樂厚甩了甩帶血的馬鞭,"陸九淵壞我嵩山大計,壞左掌門大計,今日——"
"今日該算的賬,可不止你這一樁。"陸九淵打斷他的話,聲音比窗外的風還輕。
鮑大楚的鐵牌突然"嗡"地輕鳴。
他眯起眼,盯著陸九淵的喉結——那是最適合下刀的位置。
陸九淵能看見他眼底的殺意正在翻湧,像暴雨前的烏雲。
"陸九淵!"方大平突然拔劍,劍鋒指向樂厚,"你勾結外敵,我嵩山派與你勢不兩立!"嵩山弟子們跟著呐喊,聲浪撞得窗紙嘩嘩響。
莫小貝趁機揪住陸九淵的袖子,小聲道:"九淵哥哥,你說過要是有人欺負我們,你就用...用"舌綻春雷"的!"
陸九淵低頭衝她笑,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
他能聽見鮑大楚的腳步聲在逼近,能聽見樂厚的喘息聲裡帶著興奮,能聽見嶽不群的劍在鞘中發出細微的震顫。
"各位。"他開口時,聲音像塊燒紅的鐵,"今日這江湖,怕是要變天了。"
鮑大楚的鐵牌已經揚起。
陸九淵望著那道寒光,忽然想起係統麵板上的倒計時。
他深吸一口氣,舌尖抵住上顎——這是說書人運氣的法子。
窗外的杏樹葉子還在落。
一片葉子飄到莫小貝肩頭時,鮑大楚的鐵牌已經離陸九淵的咽喉不足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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