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鶴樓的酒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酒香味混著杏花香漫進喬峰的鼻腔。
他望著那道被月光拉長的身影,喉結滾動兩下,大步跨出門檻時帶翻了半張條凳,"哐當"一聲驚得二樓的說書人停了醒木。
陸九淵在十步外勒住青騅馬,馬蹄揚起的落花還未落地,人已從馬背上翻下。
他的青衫下擺沾著未乾的鬆脂,那是昨夜在少室山勸蕭遠山時蹭上的——這味道喬峰太熟了,熟到他眼眶發燙,大步衝過去時帶起的風掀得陸九淵的發帶都散了。
"九淵!"
"大哥!"
兩人的手掌在半空相擊,力道大得連旁邊的杏樹都晃了晃。
喬峰的虎口震得發麻,卻反而攥得更緊,另一隻手重重拍在陸九淵後背,"好小子,上次在聚賢莊說要去大理尋茶,這一去就是三個月!"
"路上遇著個說書棚,講段"六脈神劍"的野話,耽擱了。"陸九淵笑著退後半步,目光越過喬峰肩頭,看見門廊下立著個穿月白錦袍的青年。
那青年正攥著半塊桂花糕,眼尾還沾著糕屑,見他望來,耳尖"刷"地紅了,卻挺直腰板道:"在下段譽,大理段氏...咳,段正淳第四子。"
"三弟。"陸九淵忽然伸手,將段譽沾著糕屑的臉揉成了包子。
段譽愣了愣,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和喬峰的腰,聲音悶在兩人衣襟裡:"我總聽大哥說你講的"天龍八部",說你能把江湖事講得比真的還熱——原來真的是這樣。"
三人抱作一團時,鬆鶴樓前的杏樹林裡傳來冷笑。
包不同揉著額角從樹後轉出來,方才被陸九淵用刀背砸出的紅腫還沒消,"好個三兄弟情深義重,隻可惜某些人嘴上說"俠",實則連自家丐幫都管不好!"
喬峰鬆開手,轉身時眉峰微挑,"包三先生這是替慕容公子抱不平?"
"非也非也!"包不同甩著袖子逼近兩步,腰間"追魂刀"的刀穗掃過段譽的錦靴,"在下是替江湖百姓不平——聽說丐幫馬副幫主死得蹊蹺,喬幫主卻隻說"契丹人所為",難不成契丹人還能變作馬大元的模樣,把他的打狗棒法偷學了去?"
"放肆!"段譽急得要往前衝,被陸九淵不動聲色地拉住手腕。
陸九淵望著包不同身後樹影裡晃動的人影,輕聲道:"風波惡,躲著不累麼?"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從樹上躍下。
風波惡手持短刃,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包三哥說你這說書的隻會耍嘴皮子,某家倒要試試——"
"且慢。"
王語嫣從杏樹後轉出,素色裙裾掃過滿地落花。
她望著喬峰腰間的打狗棒,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包三哥,喬幫主的"龍爪手"講究"擒龍控鶴",你若用"追魂刀"硬拚,不如改使"大摔碑手"。"
包不同眼睛一亮,當即將刀插回腰間,雙掌運力向前一推。
喬峰卻不閃不避,待那掌風到了近前,突然屈指成爪扣住包不同腕脈。
包不同隻覺腕骨要被捏碎,痛得冷汗直冒,"喬幫主你...你使詐!"
"是王姑娘教你使錯了招。"喬峰鬆開手,包不同踉蹌著後退三步,腕上赫然多了五道紅印,"龍爪手破大摔碑手,本就該搶在力發之前製住脈門。"
王語嫣臉色發白,低頭盯著自己的帕子:"我...我記錯了。"
風波惡趁亂揮刃刺向喬峰後心。
陸九淵腳尖點地躍到兩人中間,右手食中二指並起,正點在風波惡"肩井穴"上。
風波惡隻覺渾身一麻,短刃"當啷"落地,整個人像根木頭似的栽倒在地,眼睛瞪得溜圓:"這...這是葵花點穴手?"
"在下說書時,愛記些雜學。"陸九淵彎腰拾起短刃,順手拋給段譽,"三兄弟初聚,莫要壞了興致。"
段譽接過刀,對著月光照了照,突然噗嗤笑出聲:"這刀上刻著"慕容"二字?
包三哥,你這是替你家公子試刀來了?"
包不同漲紅了臉,正要發作,鬆鶴樓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