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鶴樓的朱漆門扉在晨霧中泛著青灰,二樓的說書台早被擠得水泄不通。
陸九淵站在三尺紅布前,掌心沁出薄汗——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也能聞到台下飄來的酒氣、茶香,混著幾縷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極了三十年前血案現場的味道。
"今日這書,說的是三十年前的刀光。"他攥緊醒木,指節微微發白。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響:"檢測到關鍵真相節點,完成度每提升10,獎勵"三寸不爛舌"進階。"這是他穿越半年來最危險的任務,可當他想起昨夜追命遞來的密信——"十三凶徒的血手,還沾著新魂"——便覺得掌心的汗該是燙的。
台下突然傳來板凳挪動聲。
追命斜倚在角落,草莖咬得更緊,腰間鎖鏈隨著他按刀的動作叮當作響。
這位六扇門最善追蹤的捕頭,天沒亮就蹲守在此,此刻正盯著陸九淵背後的屏風——那裡用金漆描著"鬆鶴延年",可他分明看見,屏風褶皺裡藏著兩道極淡的掌印,是陰柔內勁的痕跡。
"第十三凶徒,"陸九淵的聲音突然拔高,驚得茶盞跳了跳,"鐵背熊周奎。"
有人倒吸冷氣。
前排穿粗布短打的漢子猛地站起,木凳"哐當"砸在地上:"周奎?
那老匹夫十年前就被我爹砍了!"他脖頸青筋暴起,眼眶泛紅,"我爹是...是..."
"是鎮北王府的護衛統領陳遠山。"陸九淵伸手虛按,"三十年前臘月廿三,周奎夜闖陳府,用鐵背撞塌了偏院,陳統領為護幼主,被他震碎心脈。"他頓了頓,從袖中摸出半塊虎紋玉牌,"這是陳統領臨死前塞給幼主的,現由陳夫人收著。"
短打漢子踉蹌兩步,扶住桌沿。
他膝蓋一彎,"撲通"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悶響裡混著嗚咽:"我娘...我娘說我爹是染了惡疾..."
"第十二凶徒,毒蓮花杜蓮。"陸九淵的聲音像淬了冰,"嶺南醫家蘇門滿門三十七口,被她用"百日腐骨散"毒成了白骨,連剛會爬的小娃娃,指甲縫裡都滲著綠汁。"
後排突然傳來冷笑。
陸九淵瞳孔微縮——那聲音甜得發膩,像浸了蜜的蛇信子。
他循聲望去,見窗邊坐了個穿藕荷色衫子的女子,鬢邊插著朵半開的紅蓮花,正用銀簪挑著茶盞裡的茶葉,指甲蓋塗著丹蔻,在晨光裡泛著妖異的紫。
"小先生好記性。"女子抬眼,眼尾上挑,"隻是蘇門那老東西治死了我阿弟,我不過討個公道。"她指尖一彈,銀簪"咻"地紮進房梁,"你接著說,我聽著呢。"
追命的草莖"哢"地斷在齒間。
他摸到腰間的追命索,卻見陸九淵衝他微微搖頭。
說書人喉結動了動,繼續道:"第十一凶徒,無刀叟冷柳平..."
"慢著。"角落裡傳來蒼老的咳嗽。
個白須老者扶著拐杖站起,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冷柳平不是五年前就退隱了?
我兒子在終南山見過他,說他在種桃樹。"
"種桃樹?"陸九淵嗤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這是上個月在荊州城門外撿到的,包著半塊帶血的碎骨。"他打開紙包,碎骨上還粘著暗褐色的肉末,"經仵作驗過,是被無刀氣震碎的——冷柳平的無刀氣,專破外家橫練。"
老者突然捂住嘴,指縫裡滲出眼淚。
他顫巍巍摸出塊桃木雕的小老虎:"我孫兒...周歲時我給他雕的..."
氣氛愈發壓抑。
有人悄悄攥緊了袖口,有人用茶盞掩住發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