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的雕花木門被踹開時,傅君玥正倚著櫃台擦劍。
粗布劍鞘"唰"地滑到腕間,寒芒映得她眼尾那道淺疤泛著冷光。
當先衝進來的黃峰提著帶血的短刀,刀身上"嵩山"二字還沾著酒漬——顯然是剛從哪個酒客腰間搶的。
"陸九淵呢?"黃峰踹翻一張八仙桌,木屑濺到傅君玥腳邊,"左掌門說了,這說書的妖言惑眾,該割了舌頭喂狗!"
傅君玥的手指在劍柄上叩了兩下。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尾的疤都跟著顫:"你說割舌頭?"
話音未落,她的劍已出鞘三寸。
黃峰隻覺喉間一涼,再看時,自己的舌頭正躺在地上,沾著涎水抽搐。
他想喊,卻隻發出"嗬嗬"的悶響,雙手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開了朵妖異的紅梅。
滿座皆靜。
角落裡縮著的茶博士抖得撞翻茶桶,滾水澆在炭盆上騰起白霧,倒映出傅君玥握劍的手——指節泛白,卻穩得像釘進牆裡的鐵釘釘。
她用劍尖挑起黃峰的下巴,玄色劍穗掃過他驚恐的眼:"醉仙居的規矩,"她的聲音比劍刃還冷,"要鬨事,先學狗爬。"
黃峰膝蓋一軟,真就跪在地上爬。
直到他爬出大門,傅君玥才收劍入鞘。
粗布重新裹住劍身時,她聽見後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是賬房老周在擦冷汗,是廚娘阿秀在撿碎碗,是二樓雅座有人悄悄鬆了茶盞。
但還有人沒走。
穿灰布衫的看客縮在柱子後,手指攥著懷裡的紙卷——那是《長生訣》的抄本,墨跡未乾。
傅君玥的目光掃過去時,他喉結動了動,到底沒敢動。
直到馬蹄聲踏碎這份安靜。
三匹玄甲戰馬撞開街道上的菜筐,馬上的人披著染血的披風,腰間銀槍垂著紅纓,槍尖還掛著半片碎甲。
李承恩翻身下馬時,門板"哐當"撞在牆上,驚得梁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天策府李承恩,"他的聲音像擂鼓,震得酒壇嗡嗡響,"奉令護局。"
於睿從二樓扶著欄杆探身,算盤珠子在掌心撥得劈啪響:"護誰的局?
武後的?
還是越王的?"
李承恩的手按在銀槍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天策護的是大唐的江山。"他抬頭看向二樓,目光掃過陸九淵所在的雅間,"有人說《長生訣》能改朝換代,可真改了——"他突然頓住,喉結滾動兩下,"百姓又該往哪兒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