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掠過布滿鉚釘的青銅巨門,掃過流淌著水銀般麵孔的液態門,看過蒼白指骨拚成的骨門…沒有!那扇熟悉的、刻著古錢幣圖案的門,消失了!如同從未存在過!
“開門!給我打開!”韓斌徹底陷入狂亂,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衝向最近那扇鑲嵌著扭曲天使彩窗的門,布滿汙漬和汗漬的手掌狠狠拍在冰冷的琉璃上,用力推搡!紋絲不動!他又撲向旁邊那扇布滿詭異生物浮雕的石門,用肩膀死命撞擊!沉悶的撞擊聲在走廊裡回蕩,石門巋然不動,反而震得他肩膀生疼!
絕望催生出歇斯底裡的蠻力。他一扇接一扇地嘗試,拍打、撞擊、甚至用腳踹!沉重的青銅門、冰冷的骨門、流淌的金屬門…回應他的隻有沉悶的撞擊聲、冰冷的觸感,以及門扉上那些褻瀆符文仿佛更加清晰的惡意注視。汗水混合著灰塵從他額角滑落,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嘗試失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就在他幾乎要被這徒勞的瘋狂徹底摧毀,雙膝發軟,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即將滑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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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機括轉動聲,如同驚雷般在他身後炸響!
韓斌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走廊的起始端——那扇他最初忽略的、鐫刻著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瞳孔圖案的青銅門!此刻,那扇門…竟然無聲地向內滑開了一道縫隙!門內是深邃到極致的黑暗,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狂喜如同電流瞬間擊穿了他瀕臨崩潰的神經!出路!唯一的出路!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這門為何會開,裡麵又是什麼,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像離弦之箭般,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朝著走廊儘頭那堵繪製著赤紅豎眸的牆壁,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撞了過去!他甚至閉上了眼睛,期待著那穿牆而過的失重感…
砰——!!!
更加沉悶、更加劇烈的撞擊聲!伴隨著清晰的骨骼悶響和撕裂般的劇痛!韓斌感覺自己像一頭撞在了實心的花崗岩山上!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狠狠彈回,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重重摔在冰冷粘膩的地板上!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額角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他癱倒在地,痛苦地蜷縮著身體,耳邊似乎回蕩著那牆壁上赤紅豎眸無聲的、充滿惡意的嘲笑。冰冷的絕望再次將他淹沒,這一次,帶著更深沉的無力感。
為什麼?為什麼上次可以?這次不行?!
他強迫自己冷靜,像在淤泥中掙紮著抓住一根稻草,拚命回憶上一次的經曆…門…金幣…蟲子…激戰…然後牆才變虛幻!
是了!關鍵不在於牆,而在於門後的經曆!那扇刻滿眼睛的門開了…那裡麵…韓斌掙紮著抬起頭,望向走廊起始端那扇敞開的、如同深淵入口的瞳孔之門。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起,但他彆無選擇。
忍著渾身的劇痛,韓斌踉蹌著爬起來,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場般,走向那扇敞開的門。門內並非他想象中的無底深淵,而是一個大約二十平米的、絕對封閉的石室。空氣凝滯得如同固態,彌漫著濃烈的、如同福爾馬林混合著陳舊血腥的刺鼻氣味。
石室的牆壁並非光滑的石材,而是布滿了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鑿刻凹痕!每一個凹痕裡,都鑲嵌著一隻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石雕眼睛!有的圓睜怒視,有的微眯狡黠,有的空洞無神,有的則流淌著石質的“淚痕”…成千上萬隻石眼,從四麵八方死死地盯著踏入石室的韓斌,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僅僅是置身其中,就足以讓人精神崩潰。
石室中央,是一座由同樣黑色石材壘砌的、約一人高的方形平台。平台光滑如鏡,散發著不祥的幽光。而平台之上,並非他記憶中的乾屍和珠寶,而是靜靜地懸浮著兩顆東西!
那是兩顆眼球!
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到極致的嫣紅色澤,如同凝固的鮮血,又像是燒紅的熔岩核心!它們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純粹的能量和惡意凝聚而成,表麵流淌著細微的、暗紅色的電弧。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純粹、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嫣紅!僅僅是目光接觸,韓斌就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難以言喻的冰冷惡意,讓他幾乎想要立刻逃離!
但理智死死壓住了恐懼。他記得,上次是動了房間裡的“東西”,牆壁才變的虛幻!出路的關鍵,就在這兩顆詭異的眼球上!
“媽的…死就死吧!”韓斌眼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的狠厲。他不再猶豫,強忍著那萬目注視下的精神壓迫和平台散發的冰冷惡意,大步踏上石階,站到了平台前。他伸出因為緊張和恐懼而微微顫抖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猛地抓向那兩顆懸浮的、燃燒著詭異嫣紅的眼球!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粘稠、仿佛有生命般律動的能量表麵的瞬間——
“嗡——!!!”
兩顆眼球如同被激怒的活物,爆發出刺目的、足以灼傷靈魂的猩紅光芒!它們劇烈地顫抖、膨脹,發出高頻的、如同億萬隻蟲豸啃噬靈魂的尖嘯!下一秒,它們不再是等待被拾取的物品,而是化作了兩顆燃燒的、充滿毀滅意誌的猩紅流星!
嗖!嗖!
根本來不及反應!韓斌隻覺得眼前紅光一閃,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要將整個頭顱從內部撕裂、撐爆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那兩顆眼球,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砸”進了他的眼眶!不,不是砸,更像是它們本身就是他缺失的一部分,帶著恐怖的意誌和力量,強行歸位!
“呃啊啊啊啊——!!!”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眼球,順著視神經一路灼燒進大腦深處!他的眼眶瞬間被撐裂,溫熱的液體是血?還是彆的什麼?)順著臉頰瘋狂流淌。整個頭顱內部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視覺、聽覺、觸覺…所有的感官在瞬間被炸得粉碎,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純粹的、足以將靈魂撕成碎片的痛苦風暴!他甚至無法發出完整的慘叫,隻有喉嚨裡擠出非人的、斷斷續續的嘶嚎。他像一截被雷劈中的枯木,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冰冷、布滿眼睛浮雕的地麵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蜷縮。
意識在痛苦的熔爐中迅速沉淪、湮滅…
韓斌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心臟狂跳如擂鼓,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小屋裡如同拉破的風箱。汗水如同小溪般浸透了單薄的背心,緊貼在皮膚上,冰冷粘膩。窗外,是玉城熟悉的、灰蒙蒙的黎明微光。
他回來了…又回來了…
他顫抖著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摸向自己的雙眼。
眼皮完好。
眼球…似乎也還在轉動。
沒有劇痛,沒有爆裂感,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冰冷,以及…眼眶深處那隱隱的、如同餘燼般尚未完全熄滅的灼熱悸動。
他長舒一口氣,身體脫力般向後倒去,重重砸在硬板床上。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試圖平複那狂亂心跳的瞬間——他又猛的睜開,生怕再次進入到那地獄之中。
而在他緊閉的眼瞼內側,在那意識的最深處,兩團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燃燒著詭異嫣紅色澤的光斑,如同烙印般,頑固地懸浮著。它們靜靜地燃燒,冰冷而妖異,無聲地宣告著某種不可逆轉的…侵蝕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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