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處的腳剛踩實台階,一股涼意順著鞋底爬上來。通道不再有藍光,牆壁上的符文變成了金色,像是被點燃的香火,一節節亮起。
空氣變得柔和,呼吸都輕了。李鐵柱抬頭看了看頭頂:“這地方……怎麼突然暖和了?”
虞媚兒沒說話,但她的眼神變了。她盯著前方某處,嘴角微微翹起,像是看到了什麼彆人看不見的東西。
吳一處皺眉,掃了一眼係統界麵。探查功能還在運行,可周圍環境顯示為【無異常】。他往前走兩步,發現不對勁——牆上的光影在動,不是靜止的紋路,而是流動的畫麵。
比奇城的旗杆豎了起來,城主府前擠滿了人。畫麵裡,他站在高台上,胸前掛著金勳章,底下一片歡呼。那是他第一次帶隊拿下沙巴克城後的授勳儀式,真實發生過的事。
可這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又看向虞媚兒。她正望著虛空,手指輕輕動了動,像在整理裙擺。她的目光溫柔,仿佛麵前站著某個熟悉的人。接著,她笑了,笑得特彆自然,像是回到了沒有戰鬥、沒有怪物的日子。
李鐵柱更明顯。他站直了身子,雙手握拳,眼睛發亮。他的前方,幻出一座巨大的競技場,看台坐滿觀眾。一個聲音響起:“本屆瑪法巔峰戰冠軍——李鐵柱!”
他猛地舉起手臂,大吼一聲:“老子贏了!”整個人往前衝了半步,差點撞上牆壁。
吳一處心頭一緊。他知道出事了。
他閉上眼,再睜開。眼前的金光依舊,但他的視角不同了——彆人看到的是熱鬨,他看到的卻是空蕩的石壁。那些影像隻存在於隊友的眼中,而他自己,像是被排除在外。
係統提示沒有響,也沒有紅色警報。但他能感覺到,這片空間在拉扯人的意識。勝利之後的鬆懈,成了最致命的破綻。
他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他清醒。血腥味在嘴裡散開,視線瞬間清晰。
這不是現實。
他立刻伸手去拉虞媚兒。手指剛碰到她肩膀,腦海中忽然閃出另一個畫麵——陽光灑在草地上,虞媚兒穿著白裙子,手裡捧著花,笑著對他說:“我們結婚吧。”
他的手頓住了。
心跳加快,腳步想往前邁。那個場景太真實,連風吹過發梢的感覺都有。他幾乎要信了,信這就是結局,信他們真的走到了和平的那一天。
但他記得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他靠的不是運氣,是死過一次又一次。每次複活,等級掉下去,屬性變弱,身體像被抽空。那種代價,夢裡不會給你。
他猛地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讓他徹底清醒。
“這不是真的。”他低聲說,“我們還在通道裡。”
他轉身看向李鐵柱,對方還在揮舞拳頭,對著空氣喊話。吳一處衝上去,一把抓住他胳膊:“醒醒!你還在打副本呢!冠軍是你夢出來的!”
李鐵柱甩開他:“滾開!這是我拚來的!我殺了三十七個對手!我是最強的!”
吳一處不退。他抓起李鐵柱的手,直接用指甲在對方手背上劃了一下。血冒出來,李鐵柱愣了一下,眼神晃動,但很快又陷入狂熱:“這點傷算什麼!慶功宴上我還得喝酒!”
吳一處知道,靠外力不行了。必須讓他們自己想起來——他們是怎麼走到這裡的。
他深吸一口氣,衝著兩人吼道:“你們忘了燼鱗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嗎?!是拚出來的!不是夢出來的!”
聲音在通道裡炸開。
虞媚兒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李鐵柱的動作停了半秒。
吳一處繼續喊:“是誰插進去的那一刀?是誰斷尾壓製?是誰砍下最後一劍?!我們三個一起乾的!不是一個人的功勞!更不是一場夢!”
虞媚兒的眼皮顫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緩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曾經凍得發紫,也曾在施法時顫抖到脫力。她記得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
她抬起頭,聲音很輕:“……我們還沒結束。”
吳一處鬆了口氣,趕緊拉住她手腕:“對,還沒完。這地方在騙我們,讓我們以為贏了,其實我們才剛往下走。”
虞媚兒點點頭,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幻象開始模糊。
李鐵柱還在掙紮。他瞪著眼,嘴裡念叨著慶功宴的名字,像是要把自己釘在那個虛假的世界裡。
吳一處知道,這家夥平時憨,關鍵時刻最倔。他越是沉迷,說明心裡越渴望被認可。
他換了個方式,壓低聲音說:“鐵柱,你要真拿了冠軍,不得請我們喝酒?現在酒都沒影,你就在這兒做夢?”
李鐵柱一愣:“我……我會請的。”
“那你現在夢完了沒有?”吳一處盯著他,“夢完就睜眼。酒館在前麵,不在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