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弟，這酒……得等打完這場仗再喝。”恍惚間，那道沙啞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秦恒喉結滾動，仰頭將葫蘆湊到唇邊，卻隻嘗到一抹苦澀。
他輕輕放下葫蘆，指尖撫過雪依臉頰上未乾的血跡，想起她在戰場上搖搖欲墜卻仍揮弓的模樣，胸腔裡泛起鈍痛。
秦恒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懷中雪依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中，可他的心卻如墜冰窖般寒冷。月光灑在他染血的衣袍上，映出一片冷寂。
他的目光呆滯地望著戰場廢墟，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兩名修士倒下的畫麵，一句“是不是我從一開始就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他們就不用死了”在心底反複盤旋。
他想起戰鬥初始，自己雖拚儘全力始終有所保留。害怕暴露底牌過早陷入絕境，每一次出招都有所顧慮。可正是這些顧慮，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扭轉戰局。
若是一開始，他就如同最後那般將天地劍匣、天門關、人皇幡以及所有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他們是不是可以……
秦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渾然不覺。他閉上眼，那修士臨終前的笑容和那句未說完的“酒”，如同一把利刃，反複刺痛著他的心。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強大到足以保護身邊的人，可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在這場戰爭中他的猶豫和保守，竟成了同伴死亡的間接原因。
秦恒就這麼在城牆上枯坐了一夜，直到晨光刺破暗紫色的雲層，將第一縷光線灑在他蒼白的臉上。懷中的雪依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秦恒……”她虛弱地喚道，聲音輕得如同羽毛。
秦恒猛地回過神，看著雪依醒來，心中湧起一絲喜悅，但很快又被無儘的愧疚淹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雪依想要起身，卻發現全身無力，隻能靠在秦恒懷裡。她注意到秦恒眼底的血絲和臉上的憔悴，心中一緊。“我沒事，倒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秦恒沉默良久，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才將那兩名修士犧牲的事說了出來。“是我害死了他們，”他聲音顫抖，“如果我一開始就拚儘全力，他們就不會死……”
雪依看著秦恒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秦恒，這不是你的錯。誰也無法預料戰爭的走向，你已經儘力了。”她伸出手，想要擦拭秦恒臉上的淚痕，卻被他躲開了。
秦恒緩緩站起身，將雪依輕輕放在一旁的石塊上。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靈魂。
就在這時，秦恒突然感覺體內一陣劇痛，一股黑色的氣息從丹田處湧出，直衝識海。他痛苦地捂住腦袋，發出一聲低吼。
“秦恒！”雪依驚呼，想要起身卻無能為力。落曦和秦瑤察覺到異常，立刻從識海中現身。“這是心魔！”落曦神色凝重
秦瑤也急得團團轉，“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主人會被心魔吞噬的！”
秦恒跪倒在地，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那兩名修士慘死的畫麵，還有無數因為他而死去的麵孔。“都是我的錯……”他不停地重複著，聲音越來越低沉。
劍老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秦恒身側，玄色衣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他負手而立，周身劍意收斂如平靜湖麵，唯有指尖輕輕叩擊劍柄的節奏，泄露著一絲難得的凝重。
秦恒蜷縮在地，冷汗浸透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上，整個人如同被無形巨手攥住的枯葉。
識海中，心魔化作無數張扭曲的麵孔，皆是戰死修士的模樣，他們空洞的眼窩裡流淌著黑血，喉間發出沙啞的控訴。“為什麼！你既有如此實力為何不能從一開始就全力出手……若不是你留手自保……”
雪依掙紮著想要靠近，卻被落曦抬手攔住。天門關泛起柔和金光，將她穩穩托住。“心魔如影隨形，外力乾涉隻會加劇反噬。”她望著劍老的背影，輕聲道。“前輩，真的……不能幫幫他嗎？”
劍老的目光始終鎖在秦恒顫抖的身影上，許久才緩緩開口。“他的心魔自然隻能靠他自己，倒是你這小丫頭修的是那忘塵訣吧，修的無情道如今卻隻怕是動了真情……”
劍老的話說到一半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咦，你竟是……罷了，小輩的事情還是由小輩自己解決罷，我這老頭子還是不摻和的好。
不過若是我這徒兒真的被這心魔侵蝕或許你這小女娃可以試試親我這徒兒一口，或許有奇效也說不定。”
雪依被劍老突如其來的話語說得臉頰緋紅，冰藍眼眸慌亂地垂下，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不過卻是沒有當真隻當劍老是在與她開玩笑。
秦恒的意識在黑暗中不斷沉淪，無數尖銳的指責聲如潮水般將他淹沒。識海中的心魔愈發猙獰，它們化作的虛影不斷擠壓著他的靈台，試圖將他的意識徹底吞噬。
那些死去修士的麵容在他眼前交替閃現，每一張臉都帶著不甘與怨恨，讓他的內心被愧疚填滿。
然而，就在心魔即將完全籠罩他意識的刹那，秦恒的瞳孔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秦恒龐大的精神力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突然蘇醒，在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的五感在劇痛中被無限放大，能清晰感知到心魔那虛幻軀體上的每一道裂痕，也察覺到自己星辰細胞深處，那股始終不曾熄滅的不屈意誌。
“區區心魔！也是蠶食我的意識，找死！”秦恒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嘶吼，六顆星辰細胞同時爆發出刺目紫芒。
暗紫色紋路如同燃燒的鎖鏈，順著他的經脈瘋狂蔓延，所到之處，心魔化作的虛影竟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嘯。
他的意識海宛如沸騰的岩漿，五種領域雛形在精神力的衝擊下，化作五道璀璨的光芒，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刃，朝著心魔狠狠斬去，頃刻之間便讓無數心魔徹底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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