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張敬之導演工作室】
秦嵐放下電話，臉色有些凝重地走回張敬之導演和楚曜身邊。
“怎麼了？嵐姐？”楚曜敏感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
張敬之導演也看向她，目光中帶著詢問。
秦嵐深吸一口氣，將剛才國家文化基金王助理電話的內容，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兩人。
聽完秦嵐的敘述，楚曜的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他能理解基金會方麵的期望，但《無聲的山穀》劇本最打動他的，恰恰是那種對殘酷現實的真實描繪和人物在絕望中掙紮的複雜人性。如果強行“光明”和“積極”，會不會損害作品的藝術內核？
而張敬之導演在聽完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原本就嚴肅的表情更是如同罩上了一層寒霜。
“荒唐！”張導猛地一拍桌子，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壓抑的怒火，“藝術創作豈能如此指手畫腳？！他們懂什麼叫現實主義？懂什麼叫人性掙紮？難道把所有苦難都粉飾成歌舞升平，就是所謂的‘正麵力量’嗎？！”
他顯然對這種“指導性建議”極其反感。
“張導，您先彆激動。”秦嵐連忙安撫道，“基金會方麵也隻是‘期望’和‘建議’，並沒有強製要求。而且，他們也說了，會等開機後與我們再深入溝通。”
“溝通？有什麼好溝通的！”張導的強脾氣上來了，“我的電影，必須按照我的想法來拍！如果非要扭曲我的創作意圖，那我寧可不要這份‘扶持’！”
秦嵐心中暗暗叫苦。她知道張導是圈內有名的“硬骨頭”，最痛恨的就是外行指導內行，尤其是在藝術創作層麵。國家文化基金這份“附加條件”，無疑是踩到了他的雷區。
但她也清楚，國家文化基金的支持，對於《無聲的山穀》項目，尤其是對於對抗雲頂集團的潛在壓力，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因為這個“附加條件”而導致合作破裂，那後果不堪設想。
“張導，”秦嵐斟酌著用詞，試圖找到一個平衡點，“我完全理解您的藝術堅持。但您看……基金會方麵的初衷，或許也是好的。他們希望作品能兼顧藝術性和社會引導性，能給更多普通觀眾帶來一些溫暖和力量。這與我們想通過電影引發大眾對偏遠地區教育困境的關注，也並不完全矛盾。”
“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在保持作品藝術內核和真實性的前提下，巧妙地融入一些……嗯，更能體現‘時代精神’和‘人文關懷’的元素？比如，是不是可以在陳默的某些行動中，更突出他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的責任感和奉獻精神？或者在結局的處理上，除了展現現實的殘酷，也保留一絲對未來的希望和對人性光輝的肯定？”
秦嵐知道，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既要滿足“官方期望”，又不能讓電影變成一部刻板的說教片，這對導演和編劇的功力是極大的考驗。
張敬之導演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劇本，顯然也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楚曜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他能感受到張導內心的憤怒和掙紮，也能理解秦嵐的為難和顧全大局。他想了想，忽然開口道：
“張導，秦總，我……我可不可以說說我的想法？”
兩人都看向他。
“我覺得……”楚曜看著劇本，眼神中閃爍著對角色的理解和思考，“陳默這個人物，他本身就是一種‘希望’的象征。他在那樣絕望的環境下，依然選擇堅守，選擇用自己微弱的光去照亮那些孩子們的未來……這份堅守本身，不就是一種‘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的時代精神嗎？我們不需要刻意去拔高什麼，隻需要把這份真實的力量展現出來，就足夠打動人心了。”
“至於結局……”楚曜頓了頓，“或許，我們不需要一個皆大歡喜的‘光明’結局，但我們可以在絕望中，留下一顆希望的種子。比如，陳默雖然可能最終還是離開了山穀，但他教過的某個孩子，因為他而改變了命運，最終走出了大山，成為了新的希望……這不也是一種‘溫暖和鼓舞人心’的力量嗎？”
楚曜的這番話，讓張敬之和秦嵐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對角色的理解，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層麵。他沒有糾結於“官方要求”與“藝術表達”的二元對立，而是試圖從角色本身出發，去尋找兩者之間的契合點和平衡點。
張敬之導演看著楚曜，眼神中的怒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欣慰的光芒。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你小子……有點意思。”
他轉向秦嵐：“好吧，這件事，開機後再說。明天，先按原計劃，舉行開機儀式。其他的……等我們到了卡卡洛村，真正感受了那片土地再說！”
秦嵐鬆了一口氣，知道張導這裡，算是暫時穩住了。但她也清楚，這個“附加條件”就像一顆埋下的種子，未來在拍攝過程中，隨時都可能因為創作理念的差異而再次引爆。
而更讓她擔憂的是，這個“附加條件”的背後，是否……也隱藏著雲頂或其他勢力更深層次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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