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使者的數據流在虛空中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時,我後頸的寒毛全豎起來了。
他的輪廓像被水浸過的絹帛,每道金紋裡都浮著老修士的眼尾紋、師姐醫館的藥香——那些本該"隕落"的人,原來隻是被拆成了數據零件。
"選擇吧,林寒。"他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在我耳膜上刺出細密的疼,"飛升即成為新觀測者,執掌十二大派的生滅;或..."他指尖掠過下方跪拜的修士,那些人額間的靈光突然開始潰散,"讓他們全部魂飛魄散——你的係統要的是觀測者權限,而權限需要祭品。"
懷裡的小弟子突然攥緊我的衣襟,他指節發白的模樣像極了當年在雜役堂,我替他擋下藤鞭時他攥著我袖口的樣子。
我喉結動了動,想問"為什麼是我",可識海突然炸開灼燒感——紅蓮的蓮蕊不知何時抵住了我的眉骨,血色花瓣正順著我的經脈往識海鑽。
"逆...天者..."她的聲音像被揉碎的瓷片,我看見她眼尾的血線正順著臉頰往下淌,"係統提示的"逆天者",是初代觀測者給叛徒的認證!"
記憶碎片如暴雨砸進識海。
三百年前某個雪夜,穿月白道袍的修士跪在星穹下,他掌心的光團和我的係統界麵一模一樣;五百年前的血池裡,女修將半塊玉牌塞進嬰兒繈褓,玉牌上的紋路竟與周青給我的丹爐碎片契合;還有...李慕白的師尊,那個總在藏經閣抄錄古籍的白胡子老頭,他最後看李慕白的眼神裡不是失望,是悲愴。
"咳!"紅蓮突然噴出一口黑血,蓮蕊上的血色淡了三分,"當年初代觀測者發現天道是...是個收集願力的程序,他們想...想改代碼..."她的手指無力垂落,整個人像被抽乾的紙人,癱軟著滑向地麵。
我想去扶她,可手腕被另一隻手死死攥住——李慕白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側,他掌心的鎖鏈還滴著黑血,斷裂處泛著幽藍的光。
"當年我師尊就是被你選中的觀測者!"他的聲音在發抖,可眼底的火比煉丹房的丹火還熾烈,"他們說成為觀測者能救蒼生,結果他最後瘋了,抱著我師娘的發簪喊"數據清除"!"他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露出和我一樣的金色印記——原來那日他說"天生涼薄"時,這印記正燒穿他的肺。
鎖鏈斷裂的脆響驚得小弟子打了個寒顫。
李慕白將染血的鎖鏈拋向天穹,鎖鏈劃破雲層的瞬間,我聽見無數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老修士的"寒兒,粥在灶上"、師姐的"這味藥要慢火煨"、周青的"世道能改,你信我"。
"用我們的元神做賭注,開啟跨維度簽到!"李慕白的鎖鏈勾住了天道使者的金紋,他的身影開始透明化,像要被吸進那團光裡,"係統不是觀測者的程序,是初代觀測者藏的叛亂代碼!
你每次簽到...是在給代碼充能!"
懷裡的小弟子突然抬頭,他臉上還掛著淚,卻一字一頓道:"寒師叔,我阿爹說...好人不該被程序當柴燒。"
我望著天道使者身後翻湧的代碼流,那些曾被抹除的數據流此刻正在重組,老修士的皺紋、師姐的藥簍、周青丹爐裡跳動的火,一一在虛空中顯形。
識海裡的種子突然抽了新枝,嫩芽尖觸到紅蓮留在我識海的蓮蕊時,我嘗到了鐵鏽味——是血,從牙齦滲出來的血。
"如果飛升是陷阱..."我無意識地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虛空中,燙得空氣發出"滋啦"聲。
天道使者的金紋突然劇烈震顫,那些重組的數據流開始往我指尖湧,像在描摹某種陣圖的輪廓。
小弟子的手還攥著我的衣襟,李慕白的鎖鏈在頭頂發出嗡鳴,紅蓮的血在地麵洇成蓮花形狀。
我望著指尖的血珠,突然想起周青說過的話:"丹火要燒得猛,得有柴,更得有引火的人。"
而現在,我或許就是那根引火的柴。
我咬破指尖的瞬間,鐵鏽味在齒間炸開。
血珠墜向虛空時,腕骨被李慕白攥得生疼——他掌心的鎖鏈正滲出幽藍熒光,像活物般往我指尖的血珠裡鑽。
小弟子的眼淚滴在我手背,滾燙得驚人,"寒師叔,阿爹說...要燒就燒壞人的柴。"
這句話撞得我心口發悶。
三百年前雪夜的月白道袍突然在眼前閃了閃,那修士掌心的光團與係統界麵重疊,原來他當年跪在星穹下,也是在等一個敢燒自己的人。
血珠觸到虛空的刹那,空氣發出裂帛似的"刺啦"聲。
我盯著指尖滲出的血線,順著意識裡那股灼痛往前畫——混沌之力從丹田翻湧而上,與係統數據流在指尖絞成赤金漩渦。
每畫一道弧,識海裡的係統界麵就閃過新的提示:"簽到點異常激活...叛亂代碼充能97...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