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時,我首先聽見的是骨骼錯位的脆響。
喉間像塞著燒紅的鐵砂,每吸一口氣都帶著血鏽味。
意識回籠的刹那,我撞進一片刺目的紅光裡——血獄的穹頂正往下坍縮,碎石裹著幽冥鬼火砸在噬神陣眼的青銅祭壇上,濺起的火星落在我手背,燙得皮膚瞬間起了水泡。
"弑神者終局需要三重獻祭——"
蒼老的和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我猛地抬頭,看見十二道青衫虛影浮在陣眼上方,他們腰間的玉牌泛著青雲宗特有的幽藍,麵容被血霧遮著,卻讓我想起宗內那麵刻滿曆代掌門名諱的石壁。
最前排的老者抬手,指尖凝著團幽光,正是我在藏經閣見過的初代掌門魂印。
係統殘留的代碼在我識海翻湧,混沌的符文自動往掌心彙聚。
我本能要結印,腕間突然一燙——是那根金線。
它從周青晶化的指尖竄出來,金紋如活物般啃噬著符文,我甚至聽見了類似布料撕裂的聲響。
原來之前纏著我指尖的不隻是回憶,是他用丹火印記在代碼裡種了根刺。
"林寒!"
雲無月的聲音帶著冰碴子。
我轉頭,正看見她跌跪在祭壇邊緣。
冰魄鏡的碎片從她袖中飛出,泛著冷光紮進陣眼,每片碎片都映出半張陌生的臉——是楚無涯。
她脖頸處的墨色傀儡印記突然扭曲,像條活蛇逆著血管往咽喉鑽,她抬手去抓,指甲在皮膚上刮出血痕:"楚無涯...他說...弑神血脈的真相藏在..."
話音戛然而止。
黑蛇般的印記沒入她喉管,她的瞳孔瞬間變成灰白色,冰魄鏡碎片在陣眼內炸開,映出的楚無涯殘魂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我想衝過去,腳腕卻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低頭看,是從祭壇裂縫裡爬出的黑鏈,和李慕白額角插著的那根同紋路。
"千年血獄的終極試煉是..."
無生老君的聲音像古鐘震顫。
我這才發現他站在陣眼另一側,白發被血風吹得狂亂,手中拂塵掃過的地方,黑鏈簌簌斷裂。
他的道袍下露出半截鎖鏈,鏈尾拴著塊漆黑的玉牌,正是血獄守護者的信物。
隨著他拂塵揮動,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九尊青銅傀儡破地而出,表麵刻滿我在代碼流裡見過的觀測者符號,最中央那尊胸口的晶石突然亮了——是玄真子的幽冥晶石,我曾在他坐化的洞穴裡見過這抹幽藍。
"是玄真子...他的核心..."我喃喃出聲,喉嚨像被黑鏈勒住。
青銅傀儡的關節發出金屬摩擦聲,它們空洞的眼窩裡滲出灰霧,我突然想起前幾日在血獄深處撿到的殘卷,上麵說噬神陣需要活物祭煉,但無生老君作為守護者...難道他守的從來不是血獄,是這些被觀測者代碼汙染的傀儡?
雲無月突然發出尖叫。
她的指尖開始晶化,和周青殘留的指尖一個顏色,冰魄鏡碎片在陣眼裡組成新的圖案,楚無涯的殘魂終於發出聲音:"弑神血脈的秘密在...雙生..."
"閉嘴!"無生老君的拂塵突然暴漲,抽在雲無月後頸。
她的晶化停止了,但脖頸處的印記更深了,幾乎要把整個喉頭染成墨色。
我腕間的金線突然收緊,疼得我咬破了嘴唇——周青的丹火印記在發燙,金線儘頭的光點裡,我又看見了他毒舌的臉:"傻叉,看陣眼。"
我抬頭。
曆代掌門的虛影正在消散,他們最後凝出的魂印融入陣眼,青銅傀儡的灰霧開始彙聚,在半空凝成個模糊的人影。
那影子額角插著黑鏈碎片,嘴角掛著我熟悉的笑——是李慕白。
他的另半張臉隱在霧裡,我卻能感覺到那是另一個靈魂,兩個意識在霧裡撕扯,像兩團要燒穿彼此的火焰。
"快用弑神劍訣..."
他的聲音混著青銅傀儡的嗡鳴,在血獄崩塌的轟鳴裡格外清晰。
我掌心的金線突然灼痛,周青的丹火印記燙得我幾乎握不住拳。
雲無月的冰魄鏡碎片還在陣眼裡發光,楚無涯的殘魂張著嘴,無生老君的拂塵懸在半空,而李慕白的雙魂在霧裡越靠越近,黑鏈碎片上的血珠滴進陣眼,濺起的漣漪裡,我看見自己眉心的紅痣在發燙——那是他說的鑰匙。
血獄的穹頂徹底坍了。
碎石砸在青銅祭壇上,濺起的火星落在李慕白的霧影上,他的兩個靈魂終於碰到了一起。
我聽見骨骼重組的聲響,看見黑鏈碎片在他額角轉動,像在解鎖什麼。
金線突然斷開,周青的晶化指尖落在我掌心,還帶著溫度。
"林寒——"
無生老君的喝聲被淹沒在轟鳴裡。
我望著李慕白逐漸清晰的身影,他的兩個靈魂融合處泛著詭異的金黑雙色,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氣息。
血獄最後的光裡,我摸向眉心發燙的紅痣,突然明白幽姬說的"毀滅"是什麼——不是毀了這方世界,是毀了困住所有人的因果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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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線的另一頭,正攥在逐漸融合的李慕白手裡。
血霧裡的人影徹底凝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