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的甜腥突然翻湧成鐵鏽味,我踉蹌著栽進周青懷裡時,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第二道紫雷劈碎飛升陣的餘波還在撕扯經脈,每一根血管都像被燒紅的細針反複穿刺——可這疼遠不及識海裡翻湧的記憶。
"寒子?
寒子!"周青的聲音像隔了層毛氈,我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看清了七年前山門外的畫麵:他裹著破棉襖蹲在雪地裡,鼻尖凍得通紅,懷裡揣著兩個烤紅薯,見我背著行李出現時,紅薯"啪嗒"掉在地上,他抹了把鼻涕衝過來,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可這不是重點。
劇痛突然在眉心炸開,我捂住額頭,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映出另一幅畫麵:九重天外,星屑如瀑,我穿著綴滿星辰的長袍,左手捏著引魂燈,右手持天機筆,在虛無中畫出千道金紋。"這是最後一道封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滄桑,"你的真靈入凡塵,記憶封在劫雲裡,等時機到了——"
"夠了!"
沙啞的嗬斥撕裂識海,天機子殘魂突然顯形,灰白的胡須根根倒豎,平時渾濁的眼此刻燃著怒火:"你當自己是在布道?
那是我親手把你封進輪回!"他的虛影穿透我的胸膛,指尖點在我識海最深處,"當年你非要逆推天道本源,引動三十三重劫雷反噬,魂體都要碎了!
我隻能把你真靈封進凡人胎,記憶鎖在天罰裡,想著等你修到渡劫期,再慢慢參透——"
"所以我穿越時的簽到係統......"
"是我留的引子!"老者劇烈咳嗽,虛影幾乎要散,"怕你在凡俗裡泯然眾人,用殘魂之力布了個簽到陣,每簽一次,就往你識海推一點記憶碎片。
可誰能想到......"他突然頓住,渾濁的眼轉向天空。
我順著他的目光抬頭,正看見那道身影從裂開的雲層裡踏下。
李慕白。
他玄色道袍無風自動,腰間玉牌碎成兩半,露出裡麵嵌著的幽藍碎片——那是天道碎片,我在千年記憶裡見過的,被用來鎮壓輪回的天道殘核。
他手中的劍泛著冷光,劍刃上的紋路竟和我剛才在記憶裡畫的天機陣如出一轍。
"好個天機子。"他笑了,笑聲像碎冰撞在青銅鼎上,"你當年封他時,可算出他會被個破係統喚醒?
算出我等了三千年,就等他記起"親傳弟子"這四個字?"
我的血突然冷了。
千年記憶裡閃過片段:月光下的竹舍,小徒弟端著藥碗,眼睛亮得像星子,說"師父,等我修到元嬰,就陪你去看海外仙島";雷雨中的演武場,他握著我的手練劍,指尖被劍刃劃破,卻笑著說"師父的血是甜的,我的怎麼是鹹的"......
"你說過要替我守著天機閣的。"我聽見自己發抖的聲音。
李慕白的劍突然嗡鳴,幽藍劍氣割開虛空,在他腳邊裂開數道黑縫:"守?
你知不知道天道給了我什麼?"他一步跨來,劍尖挑開我衣襟,在鎖骨處劃出血線,"三百年前我渡元嬰劫,雷劫裡掉出塊天道碎片,上麵寫著——"天機子座下大弟子,將親手弑師,重鑄天道"。"他的瞳孔變成幽藍色,"原來我活這三千年,都是為了等你記起來,然後殺了你,讓所有人繼續在輪回裡當提線木偶!"
"寒子!"
周青的斷劍擦著我的耳尖飛出去,釘在李慕白腳邊。
我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擋在我前麵,後背的衣服被劍氣撕成布條,露出猙獰的舊傷疤——那是七年前為救我擋妖獸留下的。
紅蓮跪在五步外,丹爐碎片在她掌心重新凝結,指尖掐著天機決法印,額角的血滴在法訣上,染得金紋愈發刺目:"他的劍......是用天道碎片煉的,能鎖修士命魂!"
"所以你才一直躲在十二大派背後搞鬼。"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笑了,"讓他們抹修士記憶,設靈魂鎖鏈,都是為了讓天道之力更純粹,好養這把弑神劍。"
李慕白的劍尖已經抵住我心口。
他身後的雷雲又開始翻湧,被斬斷的鎖鏈仍在墜落,每一根砸在地上都濺起金色火花——那是被解放的命魂之光。
"你本該永遠當你的外門弟子。"他的聲音突然發顫,像當年那個端藥碗的小徒弟,"娶妻生子,種靈田,練最普通的煉氣訣......可你偏要醒。"
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我識海裡的命運圖譜突然炸成星芒。
傀儡之心的熱度從丹田升起,順著斷裂的經脈往四肢竄,那道像花一樣的疤痕開始發燙,燙得我幾乎要喊出聲——我想起紅蓮說的"天機決成了",想起周青說的"現在輪到他們自己選命運"。
"選你媽!"周青突然撲過來,用血肉之軀撞開李慕白的劍。
他胸前的傷口綻開,血濺在我臉上,燙得我睜不開眼。
"寒子......"他喘著氣,手忙腳亂地去捂自己的傷口,"你不是說要把自由還給所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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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你得活著。"
紅蓮的丹爐突然發出轟鳴,她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法訣上:"林寒!
用你識海裡的那道疤!
那是天機陣和傀儡之心融合的......"
後麵的話被劍氣撕裂。
我望著李慕白重新舉起的劍,突然低頭吻了吻周青染血的手背——像七年前他蹲在雪地裡等我時,我拍掉他肩頭雪花的動作。
識海裡,那道花形的疤痕正在融化。
我聽見天機子殘魂的歎息:"命運之錨......終於要醒了。"
喉間的血沫順著下巴滴在周青手背,他的體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我能感覺到他指腹的老繭蹭過我唇角,像七年前雪地裡那兩個烤紅薯的餘溫——那時他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現在他說“你得活著”。
“閉嘴。”我咬著牙把他往紅蓮那邊推,指腹壓在他胸前的劍傷上。
鮮血從指縫湧出來,燙得我眼眶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