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林家溝籠罩在薄霧中,老槐樹的葉子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
林二亮蹲在院子裡清除著雜草。
崔英端著剛煮好的薑湯走來,圍裙上還沾著灶灰:"老林,你說大哥為啥非得讓咱們回來?"
枯枝在掌心猛地折斷。
林二亮盯著地上的斷茬,想起幾天前林大明在電話裡的聲音:"趙大海快不行了,他想見英子一麵。"
七年前經曆的那些事,一幕幕閃現在眼前,因為趙大海差點自己連性命都丟在了廣州。
林二亮將枯枝敗葉掃進簸箕,想起當年他把英子打得渾身是傷,現在要死了才想起懺悔?
他看著崔英不知怎麼回答。
從回來到現在,他始終沒有告訴崔英關於趙大海的事。
雖然掙紮過,也從汕頭回來了,但心裡麵的那道坎始終過不去。
崔英突然一問。
讓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這些年你在汕頭擺攤,風裡來、雨裡去,吃了多少苦...他不配!"
崔英一愣。不明白的看著林二亮。
“哎,趙大海快要死了,他想要見你……。”
林二亮痛苦的說起這件事,往事不想提,他有些埋怨起大哥來。
崔英在他痛苦身旁坐下,枯黃的手覆上他粗糙的手背。
月光爬上院牆時,她輕聲說起往事:"二亮,那年我若能懷上孕,咱倆還有機會遇到嗎?"她的聲音頓住了。
然後繼續說道"我曾經也恨過他,可他人都要死了,總得讓他把話說完吧。
現在跟你在一起,過去的恩恩怨怨我早已放下了。"
二亮點了點頭。
話雖說的難聽,他答應大哥回來,就已經饒過了自己,放過了趙大海。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崔英落下遺憾。
次日一早,林曉被院子裡的爭吵聲驚醒。
推開門,隻見林大明紅著臉,顯然很生氣的樣子。
安然正在灶台前切菜:"林大明,我勸你還是不要管趙大海的事,你何苦要為難二兩呢?況且趙大海這人不值得!當年他..."
話未說完,眼淚已砸在案板上。
林曉這才注意到母親鬢角的白發,比上次回家時又多了許多。
這個時候,崔英也過來了。
"英子,曉兒,你們都在。"林大明看見她們,聲音突然軟下來。
"趙大海真的快不行了,前天他看到我,都要跪在我麵前求我了..."
"求你就能抹去當年的傷害?"林二亮從門外進來,棉襖肩頭落著晨霜。
"大哥,你彆忘了,我還差點讓他弄得把命丟了!"
林二亮看到大哥還一直替趙大海講話,再也忍受不了的提出了質疑。
崔英看了他一眼,他頓時閉上了嘴,滿腹的矛盾,無處釋放。
正僵持間,院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一輛破舊的摩托車停在籬笆外。
大家循聲望去,隻見骨瘦如柴的趙大海下了車,深秋的風掀起趙大海褪色的病號服,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眼。
安然猛地轉身進了廚房,重重摔上木門。
林曉看見父親的手在發抖,卻還是迎了上去:"快進來坐。"
趙大海的乾咳著,喉嚨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費力地抬頭,凹陷的眼窩裡蓄滿淚水,望向崔英的目光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英子...我錯了..."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話語,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沫。”
林二亮突然擋在崔英身前,聲音冷得像冰:"不用說對不起,有話就說吧!當年你..."
"二亮!"林大明厲聲喝止,"讓他把話說完!"
趙大海顫抖著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本泛黃的存折和一張診斷書。
"這是我這些年攢的錢..."他喘著粗氣。
"肺癌晚期,醫生說撐不過一個月了。"他轉向崔英,枯槁的手在空中虛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