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片附和。
忽鐵和元溫臉色煞白,握著彎刀的手青筋畢露,卻一言不發。
秦烈緩緩走了過去。
他看著那個獨臂漢子,沒有發怒。
“你叫什麼?”
“趙三!”
“你兄弟的仇,誰給你報的?”
趙三一愣。
秦烈指著忽鐵和元溫腳下那顆巴漢的人頭。
“是他們兩個,提著巴漢的腦袋,回來見的我。”
“他們殺了韃子的百夫長,為你們,為死去的弟兄報了仇。按照我的規矩,有功,就得賞。”
秦烈環視眾人,聲音冷了下來。
“從今天起,他們是我岩石衛的人。他們的刀,隻會砍向韃子。”
“誰不服,可以。站出來,跟他們打一場。”
“贏了,他們的賞錢、他們的位置,都歸你。”
“輸了,就給我閉上你的嘴!”
操場上,鴉雀無聲。
沒人敢站出來。
他們都親眼見過,這兩個韃子在戰場上,是何等的凶悍。
秦烈不再理會他們,走到王歆麵前。
這位老鐵匠,從頭到尾,都看著這一切,眼神越來越亮。
“王師傅,我要你做的東西,做得怎麼樣了?”
王歆連忙躬身,從身後捧出一個木盤。
木盤上,放著幾片巴掌大小,泛著烏光的鐵片。
“秦把總,按您的圖紙,用繳獲的韃子兵器做材,已經打出樣品了。”
秦烈拿起一片,屈指一彈。
鐵片發出一陣清越的嗡鳴,遠比尋常甲葉要沉悶厚重。
“我要你三天之內,給我湊出三十套這樣的胸甲。”
“優先裝備我的親衛隊。”
王歆麵露難色。
“秦把總,這……這甲片鍛造不易,耗時耗力,三天……怕是……”
秦烈打斷了他。
“錢,我給你加倍。人手,屯堡裡除了軍卒,你隨便挑。材料,繳獲的兵器,你隨便用。”
他看著王歆,一字一句。
“我隻要結果。”
王歆的臉,在熊熊爐火的映照下,溝壑縱橫,汗如雨下。
秦烈那句“我隻要結果”,像一把無形的錘子,砸得他胸口發悶。
他沒再多說一個字,隻是對著秦烈重重一躬,轉身便衝進了那片熱浪滔天的工坊區。
“都他娘的給老子動起來!”
老漢的咆哮聲,蓋過了風箱的呼嘯和鐵錘的轟鳴。
“把繳獲的韃子彎刀、破甲錐,全給老子扔進爐子裡去!熔了!用他們的鐵,打咱們自己的甲!”
“三天!誰敢耽擱,老漢我親手把他塞進煉爐裡!”
整個打鐵作坊,徹底變成了一座不眠的火山。
秦薇薇處理完撫恤名錄,走出帳篷時,正看到這一幕。
幾十名鐵匠,連同被王歆臨時征調來的百十號青壯,赤著膀子,揮汗如雨。
火星四濺,濃煙滾滾,整個墩堡都彌漫著一股鐵水與焦炭混合的熾熱氣息。
她看到幾個年輕的鐵匠,因為連續的勞作,累得脫力倒下,立刻就有人將他們拖到一旁,灌下幾口水,稍作歇息,便又紅著眼撲了回去。
一種近乎瘋狂的狂熱,籠罩著這裡。
秦薇薇默默地看著,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是如何將自己的意誌,烙印在每一塊磚石,每一個人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