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們更是心頭凜然,練得更加賣力。王芸的教法雖嚴厲直接,甚至有些火爆,卻自有一股奇異的感染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跟隨她的節奏燃燒起來。
這時,山門外傳來一陣喧嘩。兩個穿著錦緞勁裝、佩著長劍、氣息在鍛體後期的年輕武者,一臉倨傲地推開虛掩的山門,大步流星闖了進來,目光直射演武場中央的王芸。
“聽聞無名觀主武道通玄,門下弟子想必不凡!在下雲楓城劉家劉明,特來討教幾招!”為首一人抱拳,眼神卻帶著輕佻,在明豔逼人的王芸身上逡巡。
王芸柳眉一豎,杏眼中寒光乍現!她甚至沒等對方話說完,身形一晃,如同離弦之箭,瞬間欺近那劉明身前!速度快得讓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
“討教?”王芸冷笑一聲,聲音如同冰珠墜地,“就憑你這下盤虛浮、眼神不正的貨色,也配踏進我無名觀演武場?滾出去!”
話音未落,她右腿如鞭,毫無花哨地橫掃而出!速度之快,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紅影!
砰!
一聲悶響!那劉明連劍都來不及拔出,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大力狠狠撞在腰間護體真氣上!護體真氣如同紙糊般破碎,他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頂中,慘嚎一聲,離地倒飛而起,重重摔在山門外七八丈遠的泥地上,翻滾幾圈,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另一人嚇得麵如土色,連滾爬都不敢,連同伴都顧不上,轉身就跑!
王芸收回長腿,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對著場中看得目瞪口呆的眾人揚聲道:“看見沒?這就是根基不牢,心術不正的下場!都給老娘好好練!誰再敢偷懶,下場比他好不了多少!”
那叉腰而立、紅衣似火的張揚姿態,如同傲立山巔的鳳凰,灼灼其華,不可逼視。她眼角餘光,似乎有意無意地掃過主廊下那道素白沉靜的身影,下巴微微揚起。
後山靈田,黃翠兒——“靈植師”的潤物無聲。
層層疊疊的梯田式靈田,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中。新翻的泥土呈現深褐色,散發著濕潤的生命氣息。一畦畦藥苗青翠欲滴,葉片上滾動著晶瑩的晨露,折射著七彩光芒。
黃翠兒蹲在田壟間,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靛藍色粗布衣裙,褲腿高高挽起,露出沾著新鮮泥點卻結實健康的小腿。
她頭上戴著一頂寬邊的舊草帽,遮擋著漸烈的陽光,幾縷烏黑的發絲從帽簷下溜出,貼在汗濕的鬢角。
她手中沒有李天鍛造的那把寒光懾人的神鋤,隻有一把小巧的竹柄藥鋤,動作輕柔而精準。她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藥苗根部的細弱雜草,如同在嗬護初生的嬰兒。
時而用手指輕輕撥開糾纏的草葉,時而用小鋤頭極其輕微地鬆動板結的土壤,確保藥苗根係的透氣。她的指尖帶著一層薄繭,卻異常靈活,每一次觸碰泥土和藥苗,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
陽光透過草帽的縫隙,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柔和的臉頰線條滑落,她也渾然不覺。她的氣息悠長而平穩,帶著泥土的厚重與草木的清新。
在日複一日的勞作與李天傳授的粗淺吐納引導下,她的氣息竟日漸深厚沉凝,雖無淩厲鋒芒,卻如同大地般溫厚包容,隱隱與腳下這片生機勃勃的靈田產生著微妙的共鳴。
一株新移栽的“凝露花”幼苗顯得有些蔫頭耷腦。黃翠兒眉頭微蹙,放下小藥鋤,雙手捧起一捧濕潤的泥土,仔細感受著其中的水分和靈氣含量,又湊近幼苗仔細觀察葉片的狀態。
她凝神思索片刻,從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布袋裡,捏出一點點極其微量的、研磨成粉的“蘊靈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幼苗根部周圍的泥土裡,再用手輕輕壓實。動作輕柔得如同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陽光漸烈,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草帽下的臉頰被曬得微微泛紅,如同熟透的蘋果。她直起身,眺望著眼前這片充滿希望的綠色,眼中是純粹的滿足與喜悅。
她解下腰間懸掛的一個小竹筒,裡麵是清晨燒好放涼的薄荷涼茶,仰頭喝了幾口,清冽的滋味驅散了暑氣。然後,她又蹲下身,繼續投入到那無聲的、滋養生命的勞作中。
廊簷下,李天負手而立。
他剛從丹房出來,手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藥草餘香。目光緩緩掃過這生機勃勃的道觀。
馮雪素衣如雪,端坐案前,清冷如月,運籌帷幄,將紛繁雜務梳理得井井有條,前院因她而秩序井然。
王芸紅衣似火,傲立場中,聲如金玉,將一腔熱烈化作嚴苛訓練與雷霆手段,演武場因她而活力四射,也因她而無人敢輕易冒犯。
黃翠兒藍衫素樸,俯身田間,默然耕耘,以溫柔耐心滋養著一株株藥苗,靈田因她而生機盎然,綠意蔥蘢。
靜水深流,烈火烹油,潤物無聲。
三種截然不同的色彩,三種迥然相異的風姿,在這方小小的道觀天地間交織、碰撞、輝映。
她們各司其職,各展其能,如同三根堅實的支柱,支撐著無名觀這艘剛剛啟航的小船,破開沉寂的百年迷霧,駛向未知的汪洋。
道觀生機勃勃,充滿了向上的張力與希望。
然而,在那井然有序的表象之下,一縷縷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暗流,如同春風拂過平靜湖麵泛起的漣漪,悄然湧動著。
是職責分野帶來的較勁?是性情迥異產生的碰撞?還是某些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情愫在無聲角力?
李天深邃的目光在三位女子忙碌的身影上流轉,最終,嘴角難以抑製地,向上勾起一抹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這觀中春色,三姝競秀,道觀之幸?亦或是…風雨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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