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東北三百裡,黑風峽。
這裡並非天然峽穀,而是由兩座巨大、光禿禿的黑色石山擠壓形成的一道險峻隘口。終年有強勁的穿堂風呼嘯而過,發出如同鬼哭般的嗚咽,故而得名。
此地扼守青嵐城通往北部“萬藥山”餘脈的咽喉要道,是方圓數百裡內最大的藥材集散地。此刻,本該是車水馬龍的繁忙景象,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蕭條與壓抑。
峽穀入口處,一座由巨石壘砌、形同堡壘的巨大關卡橫亙在路中央,城樓上高懸著巨大的“青木”旗幡,在凜冽的黑風中獵獵作響。
關卡前,十幾輛滿載著新鮮藥草、還帶著泥土氣息的牛車、馬車被強行攔下。穿著青木宗外門弟子服飾、神色倨傲的守衛們,正粗暴地翻檢著車上的貨物。
一個皮膚黝黑、滿臉風霜的老采藥人,佝僂著腰,臉上堆滿卑微的苦笑,正對著一個管事模樣的青木宗弟子苦苦哀求:“…劉管事,行行好!這‘血線藤’是俺們村幾十號人,在‘瘴蛇穀’裡拿命換來的!您看這成色,絕對上等!按…按老規矩,七成…七成行不行?給俺們留點糊口的吧?”
那劉管事眼皮都沒抬一下,用一根細木棍隨意地撥弄著車上沾著露水的藤蔓,嗤笑道:“老規矩?那是以前!現在青木宗說了,所有藥材,統一按市價三成收!愛賣不賣!不賣?滾回去,看你們這些泥腿子的草藥爛在地裡,還是敢賣給彆家?”他身後幾個守衛配合地亮出了腰間的刀柄,眼神不善。
老采藥人身後的村民們,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憤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敢怒不敢言。類似的場景,在黑風峽各處上演。
青木宗以絕對的武力為後盾,徹底掌控了這條命脈,將收購價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如同在吸吮采藥人、小家族最後的骨髓。
距離關卡不遠的一處背風山坳裡,幾塊嶙峋的巨石巧妙地遮擋了視線。馮雪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鬥篷,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山石的陰影之中。她手中把玩著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簡,玉簡表麵偶爾閃過極其微弱的靈光波動。
“哼,青木宗,好大的威風。”馮雪清冷的眸子透過鬥篷縫隙,冷冷地注視著關卡前的盤剝景象,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弧度。她指尖在玉簡上輕輕一點,一道細微的神念波動悄無聲息地擴散出去。
“林薇,目標‘甲字三號’采藥隊,領頭人趙老黑,血線藤品質上乘,對青木宗怨念極深,可接觸。”
“目標‘乙字七號’,柳林鎮王家車隊,主事王海,其子曾被青木宗外門弟子重傷致殘未獲賠償,仇恨深埋。”
“目標‘丙字一號’,獨行采藥客‘疤臉張’,身手不錯,後天後期,多次被青木宗勒索,急需靈石購買療傷丹藥救其老母…”
一條條精準的情報,伴隨著馮雪冷靜的分析,如同無形的絲線,穿透混亂嘈雜的黑風峽,精準地傳遞到另一個角落。
峽穀另一側,靠近萬藥山方向的一片密林中。林薇同樣作普通行商打扮,正與一位麵容愁苦、身著錦袍卻難掩落魄的中年男子低聲交談。此人正是柳林鎮王家的家主,王海。
“…林姑娘,非是我王家膽小怕事,實在是…青木宗勢大,盤踞此地數十年,根深蒂固啊!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如何敢與其作對?上次犬子的事…”王海聲音苦澀,眼中既有憤怒,更有深深的無力。
林薇氣質溫婉,眼神卻異常堅定,她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契約輕輕推到王海麵前:“王家主,青木宗倒行逆施,強買強賣,盤剝無度,已是天怒人怨。此非長久之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無名觀觀主有言,願與諸位同舟共濟,開辟新路。”
她指著契約上清晰的條款:“以此為證!我無名觀承諾,凡經由新渠道運送至我處之藥材,一律按市價九成收購!當場結算,絕不拖欠!品質上佳者,另有溢價!同時,”
林薇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力量,“觀主承諾,將確保新商路安全!青木宗若敢對新商路下手,便是與我無名觀開戰!觀主將親自出手,犁庭掃穴!”
王海看著契約上那“市價九成”和“確保安全”的字樣,呼吸猛地急促起來!這幾乎是青木宗壓榨前的正常收購價了!更重要的是,後麵那句“犁庭掃穴”的承諾!他猛地抬頭,看向林薇:“此話當真?那無名觀主…當真願為我們出頭?”
“觀主一諾,重逾千鈞!”林薇斬釘截鐵。
就在這時,馮雪的神念傳訊精準抵達:“目標王海,情緒激動,疑為突破口,可加重承諾砝碼,言明第一批合作者,可獲額外一成‘開拓紅利’。”
林薇心領神會,立刻補充道:“王家主乃我無名觀新路首批合作者,為表誠意,第一批藥材,可按市價十成收購!”
“十成?!”王海眼睛瞬間紅了!巨大的利益和壓抑多年的仇恨,以及那“犁庭掃穴”的承諾,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心中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乾了!林姑娘,我王家,跟無名觀乾了!我這就聯絡相熟的采藥隊和幾個同樣受氣的小家族!”
同樣的場景,在馮雪精準的情報指引和林薇極具說服力的談判下,在峽穀外圍的密林、廢棄的驛站、甚至采藥人臨時歇腳的破廟裡,悄然上演著。
一份份蓋著無名觀獨特雲紋印記的契約被簽下,一條條隱秘的、避開黑風峽主道的新運輸路線被迅速規劃出來。被壓迫已久的怒火與對豐厚利益的渴望,在無聲中彙聚成一股反抗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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