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見四眼叫就知道是你下山了。”於金生對白誌勇道,“這次你會留在村裡不走了吧?”
“暫時不回山裡了。”白誌勇道,“不過要先麻煩你們幫我解決件小事。”
“白老爺子你太客氣啦,隻要你留在村子裡什麼事都好說。”沈富貴接過話,“最近晚上山裡總有狼跑到村子附近,組織民兵驅趕也沒什麼用,那些狼一個個聰明的跟成精似的……”
“於隊長,沈隊長,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莫老太太很沒眼力件兒地打斷了沈富貴的話。
於金生和沈富貴這才注意到老莫家的院子裡趴著個人,頭發亂糟糟的,腿上還帶著血。
“杜鵑?她的腿怎麼了?”於金生問。
“這丫頭就不是個省心的,去山上摟樹葉子摔到坑裡去了。他是杜鵑的親爺爺,一分錢不掏居然還指責我們沒有照顧好他孫女……我地個命怎麼這麼苦啊!這老東西還想拐走杜鵑,你們給評評理,我們家花了那麼多錢把杜鵑養大,他居然想白得一個勞動力!”
莫老太太嘴巴就像機關槍,突突突的一通說,沈富貴就站在她旁邊,耳朵嗡嗡的。
“杜鵑是你們家養大的?”於金生冷著臉,“你們全家掙工分最多的人就是她,你好意思說是你們老莫家養的她?”
莫老太太被噎的說不出話。
沈富貴跟著道,“我記得杜鵑跟著金鳳四年前改嫁到你們家,她當時已經14歲了,乾活是一把好手,她的兩個妹妹白香和白梅雖然年紀小一些但也都很能乾。”
“白梅和白香……也就……一般能乾吧。”莫老太太有些底氣不足。
他們家所有的活都是白杜鵑姐妹三個乾的,不過這話她不能說。
白誌勇道,“於大隊長,老莫家不肯給杜鵑治傷,她這腿要是不治會落下病根,我打算把她帶回去。”
於金生和沈富貴全都一愣,“你……要帶著杜鵑回老屋?”
白誌勇在他兒子死後同意金鳳帶著三個孩子改嫁,他自己則回到了山裡當起了老冬狗子。
白杜鵑出生的那間老屋已經空了四年,年久失修。
“怎麼,看不起我這老冬狗子?”白誌勇豪爽地笑起來,“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手藝還在,肯定餓不著杜鵑這丫頭。”
於金生和沈富貴連連擺手,“我們怎麼會看不起你……”
老冬狗子指的是擅長打獵的長壽老人。
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山裡,與世隔絕,就像山裡的“野人”。
高大、長壽、健壯。
他們是北方山裡神秘的冰雪神人。
熟悉山裡每一條路,每一棵樹。
熊皮溝村坐落在大山腳下,時常受到山裡野獸的侵擾,民兵手裡雖然有槍,但是打獵和普通的射擊訓練不一樣。
野獸精明,狡詐。
村子裡孩子被野獸叼走,社員養的豬被野獸咬死的情況時有發生。
再有兩個月就是年關了,村民都格外緊張,生怕這時候的豬被野獸咬死。
都養了一整年了,大家都想過年吃點肉,要是現在沒了就虧大了。
於金生想了想點頭,“行,等回頭我找人幫你把老屋修一修,你帶杜鵑住過去。”
莫老太太急了,“於大隊長,杜鵑是我們家人,你不能讓她跟彆人走啊!”
“什麼彆人,那是杜鵑親爺爺。”沈富貴糾正道。
“那也不行,憑什麼讓他得了便宜,杜鵑已經18了,馬上就能嫁人了,彩禮錢還能收五塊呢。”
原本一直沉默著的白杜鵑突然開口,“大妮說了,我成了瘸子就隻能嫁給村裡老光棍,哪個老當棍能拿出五塊錢彩禮錢?”
“我不管,反正你值五塊錢彩禮錢,白老頭你要不把這錢給我補上你今兒彆想帶杜鵑走!”莫老太太蠻橫地嚷嚷著。
於金生和沈富貴還想勸說莫老太太,白誌勇卻攔住他們,“既然是這樣就麻煩於大隊長你們做個見證,立個字據。”
於金生和沈富貴不明所以。
白誌勇從雪橇上拿下一張帶毛的獸皮毯子,來到白杜鵑身邊用獸皮毯子裹住她,“你先去雪橇上等我,我拿到字據後咱們就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讓白杜鵑喉嚨發緊。
前兩世她都在努力,為了讓自己有一個家,但是直到死也沒人在乎她。
她裹著獸皮毯子上了雪橇。
四眼和黑虎圍上來,親昵地用鼻子蹭她。
這兩隻狗子被爺爺抱來家時還都是三個月的小狗,是她幫著爺爺照顧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