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老爺子拿起索撥棍,敲打在空心樹乾上。
梆……
梆……
一下又一下,緩慢的,接連不斷地敲。
聲音聽著深遠而悲壯。
“你們記著,在一種特殊的情況下,你們麻達山後叫棍我們能聽見,但是我的回棍聲你們卻聽不見。”湯老爺子緩緩道,“有時麻達山了正好走到特殊的地方,你可以聽到周圍的聲音,有些離山下村子近的甚至可以聽見村子裡雞鳴狗叫聲,明明感覺就在附近,卻怎麼也走不出來……
這種情況下,就隻能發出絕棍。”
梆……
梆……
迷失在山裡的挖參人絕望地敲打著,直到他再也敲不動為止。
這是他們的訣彆。
而同伴聽到絕棍也隻能默默扶著樹乾流淚。
茫茫老林,一望無際。
也許幾年後,會有另一批挖參人到達那裡。
而他們看到的,就隻有一堆白骨。
湯鳴浩嗓子發乾,“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除了叫絕棍,還有彆的辦法嗎?”
“有一個。”
“什麼辦法?”
“乞求神明,不管是妖怪,神仙,或是鬼神,叫棍的聲音傳說會驚動棒槌鳥,棒槌鳥會飛來領你與失散的同伴彙合。”
湯鳴浩嘴張了張,“可是……這隻是個傳說故事。”
“對。”湯老爺子點頭,“是傳說,但是到了那種境地,你隻能相信它。”
在朝鮮族的挖參習俗中,也有著類似“叫棍”的規矩。傳說紅鬆和人參是一對夫妻,山上的人參都是他們的孩子。
挖參時必須敲著紅鬆的樹乾,叫三遍。
芳草!芳草!芳草!
這是給紅鬆報信,如果不這樣做,人就挖不到人參。)
白杜鵑和湯鳴浩又練習了幾遍,記住了叫棍節奏。
白杜鵑隨身還帶著個小本本,把這些記在本子上。
“給我也抄一份。”湯鳴浩急道。
白杜鵑多抄了一份,把那張紙撕下來給了湯鳴浩。
湯鳴浩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紙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裡,嘴裡還念叨著,“希望用不上。”
“喊山你會嗎?”白杜鵑問他。
湯鳴浩點頭,“出發前我爺教過我。”
“行,那就走吧。”
湯鳴浩不安地攥著手裡的索撥棍,“那個……我如果麻達山了,你可千萬要小玉來找我呀。”
“你害怕了?”白杜鵑問。
湯鳴浩本想說他不害怕,但是嘴巴翕動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沒敢逞強,“嗯,是挺害怕的,你不怕嗎?”
他可不想在深山裡走失,變成一堆白骨。
“不怕。”白杜鵑語氣平淡。
她都死兩回了,有什麼可怕的。
現在她每多活一天,就是賺的。
湯鳴浩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眾人分散開,拉山。
白杜鵑的牽著小玉一邊低頭找參,一邊往山上走。
走了一陣她從鹿皮兜囊裡掏出塊肉乾,把小玉招呼到跟前,“幫我找棒槌,找到這個給你吃。”
小玉看著肉乾舔了舔嘴巴,叫了一聲,埋頭在草裡聞起來。
每隔一小時,遠處傳來棍子敲打樹乾的聲音。
“梆梆梆!”
“梆梆梆!”
白杜鵑豎起耳朵仔細聽。
這是湯老爺子在叫棍,詢問裡棍的情況怎麼樣。
她找了根倒在地上的木頭,用索撥棍敲慢三下。
“梆——梆——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