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站在雨幕中,看著蘇夏柒跌跌撞撞跑回帳篷的背影,直到布料摩擦聲徹底消失,才發現自己的手指還保持著摟抱的弧度。雨點砸在肩頭,他卻感覺不到寒意,心跳聲與雷聲混在一起,震得胸腔發麻。
帳篷裡傳來許揚壓低的笑:“哥,你這渾身濕透的樣子,是被雨追著跑了?”明舒這才低頭看自己——外套給了蘇夏柒,襯衫緊貼著皮膚,發梢還在往下滴水。他胡亂抹了把臉,心裡懊惱又甜蜜,嘴上卻硬撐:“少貧嘴,睡覺。”
雨聲漸密,帳篷被打得劈啪作響。明舒躺在防潮墊上,聽著許揚漸漸平穩的呼吸,卻怎麼也睡不著。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淩晨三點十七分,聊天框裡蘇夏柒的頭像安靜地躺著,他猶豫再三,輸入“記得把濕衣服換了”,又逐字刪掉。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小。明舒輕手輕腳鑽出帳篷,月光穿透雲層,將薰衣草田鍍上銀邊。他鬼使神差地走向蘇夏柒的帳篷,卻在幾步外停住——帳篷裡傳來窸窸窣的響動,緊接著是壓抑的噴嚏聲。
“夏柒?”他壓低聲音喚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帳篷拉鏈輕響,蘇夏柒探出半個身子,發梢還沾著水珠,鼻尖紅紅的:“噓——”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林悅和辛予安睡著了。”月光下,她裹著明舒的外套,衣擺拖在地上,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明舒從背包裡摸出備用的乾毛巾和保溫杯,溫熱的薑茶在杯口氤氳出白霧:“喝這個,彆著涼。”蘇夏柒伸手去接,指尖擦過他掌心的繭子,兩人同時縮了縮手,薑茶在杯壁撞出細碎的漣漪。
她轉頭時,發間的薰衣草香氣混著薑茶的暖意撲麵而來,“雨停了,我們去看日出吧?”
明舒和蘇夏柒裹著薄毯,在山巔支起簡易的帳篷,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四周寂靜無聲,唯有山風掠過林間,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大自然在低語。
漸漸地,東方的天際泛起了一絲微光,起初隻是淡淡的魚肚白,隨後,這抹白色開始暈染上淡淡的粉,仿佛是哪位仙人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將天邊染成了溫柔的色彩。遠處的山巒輪廓在這微光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畫卷,被悄然添上了幾筆絢麗的色彩。
粉意逐漸加深,與金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瑰麗。雲層像是被點燃了一般,邊緣被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中間則是深邃的橘紅,仿佛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天邊肆意蔓延。那金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如同千萬把利劍,穿透了層層雲霧,灑向大地。
終於,太陽露出了小半邊臉,紅彤彤的,卻沒有那般耀眼。它像是一個害羞的孩童,緩緩地從山巒背後探出頭來,每上升一分,光芒便更盛一分。當太陽完全躍出地平線的那一刻,萬道金光瞬間傾瀉而下,照亮了整個世界。遠處的山峰、近處的樹木、草葉上的露珠,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閃耀著迷人的光彩。
蘇夏柒忍不住驚呼出聲,眼中滿是驚喜與震撼。明舒轉頭看向她,晨光為她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睫毛上的露珠折射著五彩的光芒,美得令人心動。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感受著彼此手心的溫度。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唯有他們與這壯麗的日出美景融為一體,成為了永恒的瞬間。
“其實剛才……”她背對著朝陽,身影被染成朦朧的金邊,“我想說,我也一直……”話音未落,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將整片薰衣草田點燃成金色的海洋,驚起成群的蝴蝶。
明舒心跳如擂鼓,喉間發緊:“夏柒,我喜歡你。”這句話像是被壓抑了整個青春,終於在晨光中破繭而出。蘇夏柒轉過身,眼中閃爍的不知是淚光還是朝陽,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被晨風揉碎,卻清晰地落進他心裡。
山腳下傳來許揚的呼喊,大概是發現了他們的失蹤。明舒望著蘇夏柒被陽光照亮的側臉,突然覺得,這一刻的心動,比日出更永恒。
山風裹挾著薰衣草的芬芳掠過耳畔,明舒還未來得及細品蘇夏柒那聲輕如蚊蚋的“嗯”,許揚帶著鼻音的呼喊又穿透晨霧傳來:“我說你們倆——大早上私奔啦?”話音未落,林悅清亮的笑聲也混在其中:“快看!山頂發光的兩顆小傻子!”辛予安氣惱又無奈的笑了笑:“天塌了,被偷家了,我怎麼又睡的這麼死!!!可惡的明舒,我可愛的漾漾寶寶哇。”
蘇夏柒的耳朵瞬間紅透,慌亂間轉身要往山下跑,卻被露水打濕的碎石絆住腳步。明舒眼疾手快攬住她的腰,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脖頸:“當心。”兩人近在咫尺的倒影被晨光拉長,在紫色花海上重疊成顫動的剪影。
“早知道就不叫他們起床了。”蘇夏柒小聲嘟囔,發頂蹭過明舒的下巴,帶起一陣酥麻。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明舒突然握緊她的手,在她驚訝的目光中舉起交握的手晃了晃:“許揚!幫我們拍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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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揚舉著相機氣喘籲籲跑來,鏡頭裡,明舒的白襯衫沾著露水,蘇夏柒的裙擺纏著草葉,兩人身後是燃燒的朝霞與翻湧的薰衣草浪。“哢嚓”聲中,林悅突然指著鏡頭外驚呼:“彩虹!雙彩虹!”
兩道絢麗的虹橫跨天際,下方的虹貼近花田,仿佛將整片紫色都染上了光暈。辛予安不知何時架起三腳架,快門聲與林悅的驚歎此起彼伏。蘇夏柒望著彩虹,突然想起甘肅植樹時,林場的孩子們指著雨後晴空喊她看虹的模樣。
“在想什麼?”明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夏柒轉頭,發現他正用拇指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草屑,動作輕柔得像觸碰易碎的夢。“在想,”她踮起腳尖,將被風吹歪的吊墜擺正,“今天的彩虹,比任何時候都美。”
返程的車上,副駕上的蘇夏柒歪著頭打盹,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唐學姐發來的消息:“夏柒,希望小學的孩子們說,十分期待你的到來哦!”明舒瞥見屏幕內容,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手機傳遞過來。
越野車碾過碎石路的聲響混著後排夥伴們的鼾聲,明舒的目光卻始終膠著在蘇夏柒交疊的手背上。她腕間薰衣草香包晃出細碎的光影,與車窗外逐漸退成紫色霧靄的花田遙相呼應,恍惚間又將他拽回三十七分鐘前——當她踮腳替他整理被風吹亂的衣領,發梢掃過他發燙的耳垂,他聽見自己胸腔裡炸開的轟鳴,比山間的雷鳴更驚心動魄。
車載電台流淌著輕柔的爵士樂,他悄悄將空調溫度調高兩度,生怕熟睡的她著涼。他看見蘇夏柒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極了去年深秋在活動室,她指著泛黃書頁輕笑時的模樣。那時他總借著討論案件的名義,把熱可可推到她手邊,看熱氣在她睫毛上凝成細小的水珠。三百七十九個日夜,他數過她低頭寫字時發旋的弧度,記住她總愛把鋼筆彆在右口袋的習慣,卻始終不敢戳破那層薄如蟬翼的窗紙。
直到今晨,伴隨著新一輪的日出,喉結滾動著吐出憋了兩百三十三天的告白。記憶裡,她的眼睛比銀河更璀璨,指尖相觸的瞬間,他聽見心跳聲震碎了漫長的猶豫。
2025年6月6日,她終於屬於我了!
“明哥,讓我開吧。”後座傳來許揚暗示的聲音。明舒這才驚覺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卻舍不得鬆開與蘇夏柒交握的手。導航顯示還有十分鐘到江大校區門口,他卻希望這段路永遠沒有儘頭——好讓他能永遠記住此刻的溫度,記住她無名指上傳來的微弱脈搏,如同記住人生中最珍貴的瞬間。窗外的薰衣草田化作流動的紫色星河,而他知道,真正的星光此刻正安靜地睡在他身旁,帶著比晨光更熾熱的溫度,在往後無數個日夜,終將綻放成永不熄滅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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