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李明眼前發黑，膝蓋重重砸在凍得比石頭還硬的冰麵上，劇痛混合著那穿透靈魂的咆哮衝擊，讓他喉頭腥甜翻湧，幾乎要嘔出血來。背上林薇的冰冷和體內翻騰的黑暗汙染，此刻仿佛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沉得他脊骨都在呻吟。艾米小小的身體軟軟倒下，被他下意識伸出的、凍僵的手臂勉強撈住，抱在懷裡。小女孩雙目緊閉，小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隻有微弱的氣息證明她還活著。
完了嗎？
這個念頭像冰錐一樣刺進李明的腦海，帶著絕望的寒氣。
轟隆！轟隆！
沉重的踏地聲如同地獄的鼓點，從軌道前方的黑暗中傳來，每一次震動都讓月台地麵顫抖，頂部的冰錐繼續劈裡啪啦地墜落，砸在附近，冰屑飛濺。那聲音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巨獸噴吐腥風的壓迫感。
【“…目標生物能級…持續飆升…！移動速度…超預估…！距離…三百米…！兩百五十米…！”】陳觀的聲音在李明的意識中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種近乎“失真”的波動！它懸浮的核心光焰在恐怖的聲波和精神衝擊下劇烈搖曳，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包裹著林薇的幾條光焰觸須更是明滅不定，能量輸出明顯受到了乾擾！林薇後背傷口處，剛剛被強行彌合的冰晶裂紋再次閃爍，墨汁般的黑暗汙染如同被喚醒的毒龍，瘋狂地衝擊著脆弱的封印！
“陳觀！薇姐…薇姐她撐不住了！”李明嘶吼著，聲音因為恐懼和透支而沙啞變形。他能感覺到背上那股冰冷的惡意正在瘋狂滋長，幾乎要透過衣物凍結他的心臟。懷裡艾米的體溫也在飛速流逝。
【“…邏輯衝突…最高優先級：壓製汙染爆發！否則…汙染擴散…將吸引…更直接攻擊！”】陳觀的核心猛地爆發出刺眼的強光！它似乎強行壓榨著自身的能量儲備，甚至不惜暫時削弱了部分對外界掃描的精度！【“…能量超載…注入！”】
嗤——！
包裹林薇的光焰觸須驟然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刺目的藍白光芒取代了幽藍，狂暴的能量帶著近乎毀滅性的高溫，狠狠灼燒向林薇後背翻騰的汙染核心！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一股皮肉焦糊和某種腐敗物質被焚毀的惡臭！
“唔——！”昏迷中的林薇身體猛地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極端痛苦的嗬嗬聲。她後背的衣物瞬間碳化，皮膚下的墨色脈絡在高溫光焰的灼燒下瘋狂扭動、收縮，發出滋滋的尖叫般的聲音！那層薄冰封印在狂暴的能量下被強行加固、加厚，暫時將瘋狂翻騰的黑暗死死鎖住！但代價是，林薇裸露的皮膚上留下了一片可怕的灼傷焦痕，她整個人的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到了極致。
“薇姐！”李明看得目眥欲裂，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壓製成功…暫時…！”】陳觀的聲音帶著一種能量過度消耗後的“虛弱”感，核心光芒黯淡了許多，【“…但…汙染源活性…受未知刺激…已突破原有閾值…冰封…時效…大幅縮短！需…儘快…脫離低溫環境…或…找到更強壓製手段！”】
“操！”李明低罵一聲，顧不上心疼林薇的灼傷，也顧不上陳觀的虛弱。那沉重的踏地聲已經近在咫尺！轟隆！轟隆！整個月台都在呻吟！他甚至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那巨獸每一次落腳時地麵下沉的恐怖力量！
“洞！那邊！老大！掃描！”李明幾乎是憑著本能，充血的眼睛瘋狂掃視著被陳觀光芒照亮的、布滿巨大爪痕和冰封機械的月台。他看到了！在月台邊緣，靠近軌道的一側，幾塊巨大的、扭曲變形的金屬板倒塌下來，斜斜地搭在一個被冰層覆蓋的、類似設備檢修口的結構上，形成了一個狹窄、黑暗的三角形縫隙！
【“…掃描！…確認！…金屬板後方…存在…小型維修通道入口！結構…相對穩固！…內部空間…狹窄…可容納…！”】陳觀的核心光焰瞬間聚焦過去，掃描光束穿透冰層和縫隙，【“…唯一…可提供…短暫遮蔽…地點！…路徑…無大型威脅…但…時間…僅剩…十秒！”】
“十秒？！！”李明頭皮瞬間炸開！他猛地從冰冷的地上彈起，動作快得撕裂了肋下的傷口，溫熱的液體瞬間浸透了破爛的內襯，帶來一陣尖銳的灼痛，但他根本感覺不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傷痛！
他左手死死箍住懷裡昏迷的艾米，右手反手托住背上再次變得死沉、灼傷處還在冒著絲絲白氣的林薇，如同背負著兩座沉重的大山。他弓起腰，爆發出最後、也是全部的力量，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蠻牛，朝著那個狹窄的三角形縫隙發起了衝鋒！
“給老子——衝過去！”
腳下是滑溜的冰層和巨大的爪痕凹坑，每一步都伴隨著趔趄和刺骨的疼痛。頭頂，巨大的冰錐和鬆動的金屬碎片在越來越劇烈的震動中簌簌墜落，擦著他的身體砸在冰麵上，發出驚心動魄的爆響！陳觀僅存的幾條光焰觸須如同探照燈般死死鎖定著前方的縫隙，為他照亮這最後、也是最絕望的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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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聲前所未有的恐怖巨響在身後炸開！伴隨著一聲更加狂暴、充滿了被挑釁怒火的咆哮！
嗚嗷——！！！
李明甚至能感覺到一股灼熱腥臭的狂風從背後猛撲過來！他根本不敢回頭！用儘吃奶的力氣，在陳觀光焰觸須標記出的一個相對安全的落點猛地一蹬！
哢嚓！冰麵碎裂！
他整個人帶著背上的林薇和懷裡的艾米，如同炮彈般，狠狠撞進了那個狹窄、布滿冰棱和鏽蝕管道的三角形縫隙！
砰！
劇烈的撞擊！後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屬板上，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差點移位，眼前金星亂冒。他死死護住懷裡的艾米，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緩衝墊，承受了絕大部分衝擊力。林薇的身體也重重砸在他背上，傷口的劇痛讓他差點昏厥過去。
【“…進入！…快！…向內！”】陳觀的核心如同流光般緊跟著射入縫隙，聲音尖銳！它的光焰瞬間照亮了這個不足三平米、高度僅容人彎腰的逼仄空間！內部堆積著厚厚的冰層和一些凍硬的維修工具殘骸，空氣汙濁冰冷，帶著濃重的鐵鏽和機油味。
李明連滾帶爬，幾乎是手腳並用，拖著昏迷的艾米和背上的林薇，拚命向這個維修洞的更深處挪動！身後，那恐怖的咆哮和沉重的踏地聲，已經來到了月台邊緣！整個維修洞都在劇烈搖晃，頂部的冰渣和灰塵簌簌落下！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撞擊聲在維修洞入口處炸響！整個金屬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負的呻吟！堵在入口處的那幾塊巨大的扭曲金屬板如同被重錘砸擊，猛地向內凹陷變形！尖銳的金屬撕裂聲刺破耳膜！一道巨大的、帶著粘稠腥臭濕氣的陰影，伴隨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籠罩了狹小的洞口！
透過金屬板扭曲變形的縫隙和覆蓋的厚厚冰層，李明驚恐地看到了一隻……眼睛！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眼睛！
那是一隻巨大無比、覆蓋著暗紅色粗糙角質和厚厚冰霜的豎瞳！瞳孔深處並非生物的眼球，而是燃燒著兩團渾濁、粘稠、仿佛由熔岩和汙血混合而成的暗黃色光暈！那光暈中充滿了純粹的暴戾、饑餓和一種令人瘋狂的混亂意誌！僅僅是視線接觸的瞬間，李明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無數根冰針狠狠刺入，攪動著他的腦漿，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和瘋狂的囈語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
“呃…”李明悶哼一聲，猛地低下頭，死死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第二眼！懷裡的艾米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注視，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皺緊了眉頭，發出細微的嗚咽。
“操…操…操…”他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身體緊緊蜷縮在維修洞最深處冰冷的角落裡，將艾米和林薇儘可能擋在自己身後，後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金屬內壁，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肋下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和緊張徹底崩裂，溫熱的血液滲透衣物，帶來一絲詭異的暖意，隨即被洞內極致的寒冷凍結。
嗚…吼…
低沉的、帶著疑惑和暴怒的喘息聲，如同悶雷在洞口滾動。那隻巨大的、燃燒著暗黃光暈的豎瞳，在扭曲的金屬板縫隙間緩緩移動、掃視。沉重的鼻息噴在覆蓋冰層的金屬板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白霧彌漫。巨獸似乎在尋找，在確認剛才那股刺激它、挑釁它的“小蟲子”和那股讓它厭惡又渴望的汙染氣息，躲到了哪裡。
維修洞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李明粗重、壓抑到極致的喘息聲，艾米昏迷中細微痛苦的呻吟，以及林薇身上那微弱得幾乎隨時會熄滅的生命氣息。陳觀的核心光焰已經收縮到了最小範圍，僅僅勉強照亮三人緊貼的區域，光線微弱得如同螢火，竭力隱藏著自身的存在感。它懸浮在李明頭頂，核心光芒內斂到了極致，所有的光焰觸須都緊緊貼在冰冷的洞壁上，如同進入了最深的蟄伏。
【“…絕對…靜止…”】陳觀冰冷的聲音直接在李明意識深處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目標感知…異常敏銳…能量波動…體溫…甚至…強烈恐懼思維…都可能…暴露…”】
李明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咬出血來，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壓製住狂跳的心臟和幾乎要破口而出的恐懼嘶吼。他閉上眼睛，努力清空腦子裡那些恐怖的畫麵和瘋狂的囈語，隻留下一個念頭：彆動！彆出聲！彆被發現！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洞外，沉重的踏地聲圍繞著維修洞入口處緩緩移動，每一次腳步落下，都讓整個小空間劇烈震動一下，冰冷的灰塵簌簌落下。巨獸那令人窒息的鼻息，帶著濃重的腥臭和硫磺味，不斷透過金屬板的縫隙湧入，熏得人頭暈目眩。那隻燃燒的豎瞳，如同探照燈般，一遍又一遍地掃過縫隙，暗黃的光暈在洞內投下令人心悸的、緩慢移動的詭異光影。
李明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限，隨時都會斷裂。背上的林薇冰冷依舊，但奇怪的是，在那巨獸恐怖威壓的籠罩下，她體內那股狂暴的汙染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壓製，如同毒蛇遇到了天敵，暫時蟄伏了起來，不再瘋狂衝擊冰封。這詭異的平靜，反而更讓人心頭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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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十秒，也許是幾分鐘——洞外沉重的踏地聲突然改變了節奏。
轟隆…轟隆…
那聲音開始…遠離！
巨獸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確認了目標不在這個狹窄的“老鼠洞”裡。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低沉的、不甘的咆哮，漸漸朝著軌道深處的黑暗方向移動而去，最終被那持續不斷的機械轟鳴聲所吞沒。
洞內的壓力驟然一輕。
李明緊繃的神經猛地一鬆，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冰冷的地麵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爛的內衣，此刻被洞內的低溫一激，凍得他瑟瑟發抖。
“走…走了？”他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帶著難以置信的虛弱。
【“…確認…目標生物能級…遠離…進入深層軌道…威脅…暫時解除…”】陳觀的聲音也帶著一絲能量消耗過度的“疲憊”，核心光焰微微亮起了一些，幾條光焰觸須小心翼翼地延伸出來，探測著洞口的情況。【“…金屬板結構…嚴重變形…入口…部分封堵…但…內部…暫時安全…”】
“呼…呼…操…老子…還以為…要交代在這兒了…”李明心有餘悸地喘著，掙紮著坐起身，第一時間查看懷裡的艾米。小女孩依舊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小臉雖然蒼白，但不再像剛才那樣毫無生氣。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艾米冰涼的小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稍微鬆了口氣。
他這才想起背上的林薇，艱難地扭過頭。陳觀的一條光焰觸須正輕柔地掃描著林薇的後背。那被灼傷的焦痕在幽藍光芒下顯得觸目驚心，覆蓋在傷口上的保溫纖維已經碳化脫落，露出下方一片血肉模糊的焦黑。但更關鍵的是，那層薄薄的銀藍色冰晶封印依舊存在，雖然光芒黯淡，但內部墨汁般的汙染暫時被壓製住了，不再劇烈翻騰。
“薇姐…怎麼樣？”李明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和後怕。
【“…生命體征…極度微弱…但…穩定…在最低閾值…”】陳觀的光焰觸須釋放出柔和微弱的能量，覆蓋在林薇的傷處，似乎在嘗試進行最低限度的修複和保溫。【“…汙染源…受外部高位階生物威壓…暫時…蟄伏…冰封狀態…獲得…喘息…但…不可持久…灼傷…加劇了…身體負擔…”】
“媽的…”李明看著林薇後背那片可怕的焦痕，心裡五味雜陳。陳觀是為了救她，也是救大家，才不得不下重手。但這代價…他看著都疼。“…能…能治嗎？這傷…”
【“…基礎…細胞修複…及…抗感染…能量…注入…”】陳觀的光焰觸須小心翼翼地釋放著微光，【“…但…主要能量…必須維持…冰封及…環境監測…深層修複…需…醫療環境…及…穩定能源…”】
意思就是，隻能吊著命，治不了根。李明沉默地點點頭，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哀嚎，肋下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被凍住的血液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難受得要命。
“老大…你…你怎麼樣？”李明抬頭看向懸浮的陳觀核心。他注意到陳觀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光焰觸須的移動也顯得有些遲滯。
【“…能量儲備…消耗…73…核心運算…負荷…過載…部分非核心模塊…已強製休眠…”】陳觀的聲音帶著一種明顯的“虛弱”感，【“…維持…基礎功能…警戒…及…林薇冰封…尚可…但…高強度戰鬥…或…能量爆發…已…無法支撐…”】
七成多能量沒了？李明心裡咯噔一下。剛才壓製林薇的汙染和對抗巨獸的精神衝擊，消耗竟然如此恐怖！陳觀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它要是倒了，那真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省著點用！千萬彆再超載了！”李明趕緊叮囑，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暖墊…暖墊呢？”他猛地想起救命的東西，慌忙低頭查看。
艾米懷裡還緊緊抱著那個小暖墊，雖然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橙紅的色澤幾乎變成了暗紅色，但依舊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珍貴的暖意。李明小心翼翼地掰開艾米冰涼的小手，將暖墊拿出來。入手的感覺熱度明顯降低了。
“艾米…艾米？醒醒？”李明輕輕拍著艾米的小臉，聲音放得極輕。
艾米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灰蒙蒙的大眼睛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眼神迷茫而脆弱，如同受驚的小鹿。“哥…哥？”她的聲音細若遊絲。
“艾米！你醒了！”李明心頭一鬆，巨大的喜悅衝淡了些許疲憊和傷痛，“感覺怎麼樣？哪裡疼？”
“冷…頭…暈暈的…”艾米虛弱地說著，小手下意識地尋找著溫暖，抓住了李明的手指。她的指尖冰得嚇人。
“沒事了沒事了，怪獸走了！我們安全了！”李明連忙把那個小暖墊塞回艾米懷裡，讓她緊緊抱住，“抱著，捂好！千萬彆鬆手！暖和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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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墊微弱的熱量傳遞到艾米冰冷的身體上，讓她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往李明懷裡鑽了鑽，輕輕“嗯”了一聲，眼睛又有些疲憊地半閉起來。
李明心疼地摟緊她，又看向陳觀：“老大，這暖墊…還能撐多久？”
一條纖細的光焰觸須延伸到暖墊上方，掃描著。【“…核心能量…瀕臨枯竭…殘餘熱量…預計…維持艾米核心體溫…不超過…三十分鐘…”】陳觀給出了冰冷的判決。